魏元帅被困黑山,沈银霄生死相随。
一时间在熙园传为壮举。
在熙园举足轻重的许媪当着青翡的面吃了沈银霄好大一个挂落,原本一连数日郁郁不乐,一直特意避开众人,听到沈银霄要去黑山,那吊起来的半口气烟消云散,抹着眼泪站在桑乐门口,又是感动又是歉疚。
“奴婢蠢钝,竟敢对主子动心思,娘子这些日子没跟奴婢计较,是奴婢的福分,娘子此去黑山,凶险万分,留奴婢等人在府中干等着,如何放心得下?”
她挥挥手:“许媪莫担心,那冀州军据说都与民为善,轻易不为难百姓。”
“既然如此,娘子就带上青翡和侍卫前去吧。”许媪让开,露出身后站住的四个孔武有力的侍卫。
沈银霄笑容一顿,叹了口气。
良久,点了点头。
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从熙园门口起程,四个侍卫扮作家丁,沈银霄挽起妇人头发,穿上素衣银簪,携青翡起程,往黑山去。
黑山毗邻并、冀、幽三州交界之处,又紧靠着象山,许多人想去其他两州时,为了抄近道,就喜欢穿过黑山象山,所以她们一行人,倒不算扎眼。
青篷马车的脚程比不上府里那辆,走在官道上颠簸不断,一直行了一日一夜,才堪堪看到黑山的影子,到了黑山脚下时,已经是掌灯时分。
她在青翡的搀扶下下了车,停车处,正是一家供来往赶路人歇脚的客栈。
一行六人进了客栈,开了三间客房,她和青翡住一间,剩下的两间,给随行的侍卫住。
伙计笑得殷勤,眼睛滴溜溜在被簇拥着的沈银霄身上一转,笑着引着她上楼。
“夫人别嫌弃咱们店破旧,这方圆十几里,就咱们这一家。”
见青翡走来走去检查门窗,伙计笑:“娘子别担心,咱们店里在此处做了好几年的生意,就没出过事,前些日子路过的冀州军的统帅,还吃过咱们店里的东西呢。”
房间装饰普通,桌案床榻都有些陈旧,按一按,就发出“嘎吱”声响,好在她们都不挑剔,又点了些小菜粟米果腹,吃完了泡了个热水澡,坐在一楼窗边看远处的风景。
远处,是星罗棋布的灯火。
冀州军的营寨就驻扎在那里。
再沿着那山路往里,穿过层层叠嶂翠色,不知魏承在何处。
“哎,也不知道这仗要打多久,这些日子冀州军将山脚围得水泄不通,期间派了好几队进山围剿,都全军覆没,抓也抓不到,清又清不了,那幽州军也是奇了,在山里这么久,据说粮草都没有,竟然能撑这么久。”
沈银霄抓紧手中的瓷杯,屏息静静听着隔壁桌的两人交谈。
“我倒是听说,这幽州如今的统帅不是普通人,兵法如神,用兵诡谲,几万的幽州军对上十万的冀州军,竟然次次全身而退。”
“哎,这朝廷也是,看着幽州军送死......”
“你懂什么,就叫驱虎吞狼之计......”
沈银霄眯起眼,抿了口茶,有些苦涩,皱眉,放到一边,托腮看着远处袅袅白烟。
要是再来一叠金乳酥就更好了。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上楼,回了屋子。
青翡拴上门栓,铺好床铺,服侍她躺下,原以为能美美地睡上一夜,第二日再赶路,没想到半夜里却被敲门声吵醒。
两人赶紧披衣起身,敲门的侍卫神色严峻,将两人赶上马车就要走。
原来碰上黑店了。
那些茶早就被下了蒙汗药。
荒山野岭地,确实有些打家劫舍的山匪落草为寇,做着偷盗人财物甚至拐卖人口的黑心事,两人在侍卫护卫下,急匆匆赶去后院找马车,才发现几匹马也都被抢了,除了随身的首饰,一点财物也不剩。
身后是拿着刀剑穷追不舍的地痞流氓,眼前是一眼望去黑灯瞎火的荒郊,青翡吓得脸色惨白,扯住沈银霄袖子的手都在发抖。
“娘子......咱们,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不想死就跟我跑。”沈银霄沉声回答,拉着她的手,扔下殿后的侍卫往路边跑。
青翡喉头呜咽,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攥着她的袖子,身后的刀剑砍凿声一声声好似砍在心上,青翡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沈银霄扶住她,拉着她从大路跳进了路边的灌木里。
两人穿的都是软底的绣鞋,跳下来踩到碎石,脚底一滑,两人摔倒在地,爬起来一身泥。
她心跳得飞快,扯着踉跄的青翡,两人如无头苍蝇一般在灌木里乱窜,裙摆擦过草叶枯枝,发出沙沙声。
眼见着那伙劫匪就要追上来,她一咬牙,抬脚往那远处的营寨炊烟处跑。
匪寇再横行,也不敢直冲官兵。
望山跑死马,那密密麻麻的营寨看起来近,跑起来却总像没尽头似的,后头的匪寇追了一会,便放弃了,两人不敢回头,也不敢再继续往前,猫着腰,躲在一棵柏树后,靠着树休息。
两人累出一身汗,大口喘着粗气,沈银霄摸了摸青翡怀里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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