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夜的寒冷，在初升的一抹朝阳中渐渐落下了帷幕。

　　 川城习惯撅着屁股歪头睡到九点再去上班的年轻人居多。

　　 但金不换与他们不同，他一直都起得很早，因为他没上过大学，没有固定工作，一直在城里干着一些零散的体力活，帮着老院长补贴一下福利院的支出，即便教育费用已经有市政府帮忙解决，但要提供这么多孩子的衣食住行，仍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能证明金不换对老院长感情的，不只是那流下的数不清的汗水，还有他这十几年来见过的朝阳。

　　 他一直都很喜欢看天际处那蛋黄一样的圆盘，还有刺目的光，并将它当作世界对自己为数不多的恩赐。

　　 除了今天。

　　 当一缕金黄打在了金不换失神的面孔上时，他的脸上不再有享受，而是只剩下麻木。

　　 此刻，他正坐在了老宅对面的废石上。

　　 低下头，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身上衣服裤子破破烂烂，手中还提着那柄生锈的斧头，上面全都是干涸的血渍。

　　 金不换一动不动，好似一具失去了灵魂的尸体，而对面的老宅……早已经变成了一堆被烧毁的废墟。

　　 浓烟滚滚。

　　 没多久，附近路过的居民便看见了，他们站在街边上，指着定康福利院上方的黑烟窃窃私语，有热心肠的遛鸟老大爷拿起了老年机，拨打了120。

　　 “歪~您好，对对对，这里系定康孤儿院附近，我们看见孤儿院着火了，黑烟好大喔……啊？火警是119啊，噢，煲意思。”

　　 那个老大爷挂断电话，又拨打了119。

　　 很快消防队便开车来到了定康福利院，但当他们看见了已经熄灭的火焰和提着带血的斧子的金不换时，马上告诉那名拨电话的遛鸟老大爷，表示这种一眼就能看出属于刑事案件的情况，下次要打110。

　　 “110！110！下次要打110！”

　　 老大爷手中提着的鹦鹉气势十足，重复叫嚣道。

　　 他神情凝滞，愣在了原地，脸色苍白，似乎有些猪脑过载。

　　 许久之后老大爷才回过神，也不出去遛弯了，转身急匆匆地就要回家，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110是警察，119是火警，120是救护车，110是警察，120是火警……”

　　 “噫，那119是什么？”

　　 “119……噢！119是救护车！”

　　 “对！”

　　 “哎……不对……110不是救护车吗？”

　　 “……”

　　 …

　　 川城，人民警局审讯室。

　　 金不换戴着手铐，坐在了铁窗内。

　　 他的对面，有两名警察。

　　 “说吧，你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一名身形高大的警察端起了桌上的苦咖啡，非常熟练地问了一句。

　　 金不换盯着自己的手铐，一言不发。

　　 砰砰砰！

　　 端着咖啡的警察猛地拍了拍桌子，凑上前，非常认真地说道：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金不换，你现在老实交代，可能还来得及！”

　　 “为什么要放火烧福利院？”

　　 “还有，你拿斧子杀了谁，上面怎么那么多血，尸体藏在了哪里？”

　　 金不换仍旧一动不动。

　　 见他态度如此死硬，另一名警察淡淡道：

　　 “别以为你不说话就可以逃过法律的制裁。”

　　 “你拿着的那柄斧子已经被我们送去鉴定了，警局有着川城所有人的DNA，等到血液之中的DNA鉴定比对出来，一切就将真相大白，现在让你自己交待，是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你不珍惜……”

　　 他话音未落，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

　　 “张警官，薛警官，麻烦你们出来一下……”

　　 二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金不换，高个子的警察放下了手里的咖啡，对着矮个子警察说道：

　　 “老薛，你在这儿看着，我出去。”

　　 他来到了门外，一名穿着白衣的鉴定人员拿着报告，递给了高个子警察，低声道：

　　 “张警官，那柄斧子上面的血液鉴定出来了。”

　　 张警官拿着报告，扫了一眼，觉得头疼。

　　 “你直接告诉我结果吧，都是谁的DNA？”

　　 鉴定人员语气怪异：

　　 “经过我们的鉴定，斧子上面血液中的DNA……不属于任何人。”

　　 张警官愣住。

　　 “不属于任何人？”

　　 “啥意思？”

　　 鉴定人员道：

　　 “意思就是……那不是人类的血液。”

　　 “我们大致比对了一下血液中的DNA，大约是某种不常见的兽类的，鉴定室没有相应的标本，但可以确定的是，斧子上的血的确不是人类的。”

　　 张警官盯着自己手上的报告，皱眉道：

　　 “你确定你们没有鉴定错误？”

　　 那名鉴定人员的语气认真了许多：

　　 “请不要怀疑我们的专业，张警官。”

　　 “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可以将那柄斧头移交到其他的警局鉴定部。”

　　 “另外，如果你们没有其他东西需要鉴定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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