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九章 欲加之罪
既然做出了决定,很快,王钦若就付诸行动。
扳倒刘筠的关键人物是一个僧人。
鸿胪寺译经三藏大法师惟净!
此人精通梵文,乃是京中有名的佛学大师。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王钦若也不会盯上惟净,他盯上惟净的真正原因,其实和惟净的身世有关。
惟净是南唐吴王李煜弟弟李从鉴的儿子,也就是李煜的侄子。
单单这层身份,就足以让王钦若大做文章。
当然,谋反的罪名,肯定是不行的。
别把其他人当傻子!
一个专注译经的僧人,有什么造反的能力?
谁会信?
不过,造反不行,怀念故国却是可以的。
昔日,南唐后主李煜是怎么做没的?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一首词让他丢了性命。
同样的,王钦若也可以给惟净来上这么一次。
众所周知,刘筠、杨亿和惟净是好友,景德年间,刘筠、杨亿还和惟净互相唱和过。
几天后。
京中市井忽然传出一则流言。
光梵大师(惟净)的友人爆料,几年前,惟净吟了一首词。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这首词正是南唐后主所做。
在后人的眼中,这首词绝对算是一首绝美的好词。
但搁在宋朝,这首词完全可以划入禁词一类中。
这首词表达的是什么?
是南唐后主怀念故国,是表达自身的悲怆和沉痛。
其实,这件事也不是王钦若捏造的,而是确有其事,惟净曾经的确吟唱过这首词。
只是,他唱这首词的本意是为了缅怀他的伯伯。
身为李煜的侄子,偶尔吟唱一下伯伯所在的诗词,严格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
毕竟,因言获罪这种事在宋朝极少发生。
所以,当这则消息传出后,京中的老百姓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也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然而,不同的人听到这事,反应是不一样的。
没过多久,消息就传到了正主,光梵大师的耳中。
得知此事后,光梵大师立马停下译经的工作,上疏乞罪。
伯伯李煜是怎么死的,外人不知道,光梵大师还能不知道?
正因为知道内情,所以他对赵宋皇室是没什么好感的,哪怕真宗对待南唐宗室不错,也无法打消他们心中的疑虑。
起初,光梵大师的吟唱禁词的事,只是在市井中传播,朝中官员即使知道这事,多半也是一笑置之。
只是,待到光梵大师主动上疏乞罪后,事情就变了味。
一般而言,对待这种事,讲究的是民不举,官不究,只要没有摆到明面上,不论是衮衮诸公,还是官家,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事情一旦放到台面上,性质就变了。
请罪的上疏传到中书后,政事堂的相公们,很快就给出了批复。
降职,罚铜,依例处置。
李杰看到这条记录时,心里也没怎么当回事。
南唐后人,发发牢骚什么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刘筠上疏,为好友打抱不平,这件小事方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刘筠为好友申辩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他很清楚惟净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惟净只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僧人,如果不是身份敏感的缘故,惟净肯定是一个栋梁之才。
因此,他觉得惟净很是冤枉。
但刘筠根本就没有料到,惟净的事,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敌人真正的目标是他!
刘筠这边刚刚为好友求情,御史谢涛便直接给长官来了一记背刺。
当然,谢涛也没有直接点名刘筠不该为惟净辩护,他只是引用了一首刘筠曾经做过的一首诗。
【汉武高台切绛河,半涵非雾郁嵯峨,桑田欲看他年变,瓠子先成此日歌。
夏鼎几迁空象物,秦桥未就已沉波,相如作赋徒能讽,却助飘飘逸气多。】
这首诗是典型的借史言今,首联中以汉武帝建通天台为开头,借此讥讽汉武帝想长生不老。
然而,修了通天台的汉武帝,没等到长生,却等来了黄河决堤。
其后,又以夏鼎重新出现为由,讽刺汉武帝好大喜功,毕竟,夏鼎历经夏商周秦数代之变迁,早已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
为何夏鼎偏偏在汉武帝时期重新出现?
多半是人造祥瑞。
其实,单纯只看这首诗,刘筠想要表达的东西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若是结合此诗的创作时间,其用意便很清楚了。
这首诗是刘筠于景德年间创作的,彼时,轰轰烈烈的东封西祀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
但真宗已经展露出某些倾向。
刘筠创作这首诗目的,便是为了劝谏君主。
他以武帝比喻真宗,试图告戒君主,不要似武帝那般好大喜功。
单从这一点看,刘筠作诗言志,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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