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郡的首府叫做益城。
所谓损益,盛衰之始也,可见当初为这座城定名的人还是存了很多心思的。
永昌郡西北与安陵郡相接,东南与南夷隔山相望,地势狭长,东南半部多山川河流,西北半部却多平原,这座益城便恰好处于当中,既不缺山水荫泽,又不缺沃土耕种,承接南北,是毫无疑问的核心大城。
处于益城最中心位置的,便是永昌郡太守的府邸——夏宫。
夏宫占地极广,城墙高耸,将这一处所在的内里与外部完全切割开来,是座城中之城。
夏宫的前半段殿阁不多却个个开阔,气魄极大,后半段则刚好相反,房舍密集紧凑,略显压抑。
这一日,夏宫后段的一处偏僻静谧的院子四周戒备森严,院子里,一站一坐两个人。
坐着的是个锦帽貂裘的威严老者,他身姿魁伟,一双大手捧着个温手的暖炉,好像普通人捧着鸡蛋一般,嘴角挂着笑意,眉毛却仍旧天然的倒竖着,眉心几道竖纹极深,显然已经是多年习惯之下沟壑难平,“子安的军队到哪里了?”
“已经过了沔水,再有两日应当就到益城,”回话的正是站着的中年人,只见他一身青色的书生长袍,头戴高冠,面容清朗,长须鬑鬑,若不是此刻弯曲的腰身,倒有一些清贵气质。
那威严老者的笑容浓了些许,“这个速度应当是接了太守令一刻都没有耽搁的,子安领兵我还是满意的。”
“是,我们的人回报情况如您猜测一般,子安将军接了太守令立刻便开始整军,同时快马传信于其他两位将军调整南部战场布防,次日便亲率前军北上了,”中年书生笑呵呵的躬身道,“子安将军治军领军的才能是极好的,如今若是再评那当世十大名将,子安将军应当榜上有名才是。”
威严老者的笑容更甚,伸手点了点那中年书生道,“子安多年领兵在外,不想竟能得你这么高评价,也是不易了,”他摇了摇头道,“只是想上那十大名将的榜单谈何容易,相比那些人来说,他还缺少一些光辉灿烂的战绩。”
中年书生的腰弯的更深了一些,“如今这世道,只要安安心心的跟着太守大人,哪里还能少得了光辉灿烂的战绩。”
威严老者不置可否,而是斜了那中年书生一眼问起了另外的事情,“你这次入宫来,是繁星那里有什么话传回来了?”
“正是,”中年书生从怀里取出个细长的铜管放在石桌上,随后又熟练的在老者眼前验了封蜡打开铜管,取出其中的纸条递到威严老者面前,“今天才刚收到密信,其上封了半根发丝,属下便一刻不敢耽搁的送了过来。”
威严老者伸手拿过那纸条展开,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儿之后将纸条递给身边的中年书生,“你怎么看。”
中年书生接过纸条飞快的扫视完毕后沉吟片刻,一边小心的观察威严老者的表情一边斟酌着字句道,“云公子遭遇刺杀的过程我先前已经于您报过,根据那时候的情况看刺客应该不是南夷的人,也不是那返乡质子的身边人,只是这一次那质子南下安然返回离城,背后似乎有广郡云百楼的影子......”
威严老者点了点头,“广郡云家自然是巴不得我永昌郡和离郡打起来才好。”
那中年书生眼珠子一转应和道,“太守大人说得对,如若那云百楼此次派出的刺客真的得手,那个返乡质子就成了洛天恩唯一可以选择继承太守之位的儿子,且不说那小儿有没有本事撑得起偌大一个离郡,单说我永昌郡就第一个难以容他,到时候无论我永昌郡与离郡会不会打起来都不复当前友好态势,得了渔翁之利的总还是他广郡,”他看一看威严老者的表情后继续道,“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一次云公子有天神护佑安然无恙,属下也已回信斥责了七水的失职,再往后想在云公子身上动心思怕就不能了。”
“云儿的安危是眼下一切事务之中的重中之重,其次就是与离郡各方战场将军们的结交,洛天恩此次南北军调换的大动作我总觉得有些针对我永昌郡的意思,难道......他猜到了什么?”威严老者脸上的笑容去的一丝也无,显现出来就像怒意勃发。
“不可能,”中年书生斩钉截铁的道,“这一次的事情属下筹谋已久,其以多个随机事件串联而成,是任谁都难以追根溯源的神仙局,他至多可以怀疑,却绝对无法断定。”
威严老者点头,沉思片刻后缓缓道,“洛天恩调两支精兵北上甘原和上原,对着我永昌郡北部地域,我便也调了子安的军队北上,姿态上只是个稍稍防备的架势,也说得过去,”他停顿下来又是好一阵沉思后才继续道,“等到云儿顺利登位,三支精锐强军齐出,小小一个安陵郡......”
中年书生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威严老者忽的又问,“我听说繁星往离郡南部战场和西部战场都送了东西,偏偏漏了新的甘原和上原军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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