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郡大军兵至照水城,没有入城,就在城外扎营。
洛川只带了思齐和影子,以及不知何时重新回来的千雪,离开军阵,与赵无忌以及被赵无忌喊到身边来的都尉王明远,一同前往那座亭子。
亭子里有十数人,为首的是一身常服的孟子安,在他身后,照水城的所有都尉以及几个军候依次排开,与之相对的,则是几个穿着常服的,只看那身型气质,就该是本地文官。
洛川等人尚未进入亭中,孟子安便率先弯腰行礼,“见过太守大人,见过郡尉大人。”
孟子安身后,无论文武,则齐齐下跪行了大礼,“属下/臣拜见太守大人!见过郡尉大人!”
洛川一边迈步进入亭中,去到其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一边抬了抬手,便有一股温和火气在众人手上一扶,“诸卿起身吧。”
“谢太守大人。”
千雪和影子自然而然的站在洛川身后,思齐在洛川手边随侍,赵无忌则带着王明远去到孟子安身边,就像为一个老友介绍自家晚辈一般自然,道,“孟将军,可认得我身边这个年轻人?”
“自然认得,”孟子安看向王明远道,“这是王郡监的独孙,已故王将军的独子,王明远。”
王明远见状朝着孟子安行了一礼道,“王明远见过将军大人!”
“不必多礼,”孟子安伸手将他扶起,眼神里也似有慨叹,“我与你父亲同守南疆多年,彼此守望,已是袍泽兄弟,如今他以身殉国,我亦为之心痛,见到你平安回来,心中反倒安慰了许多。”
王明远见孟子安说得情真意切,也忍不住眼眶泛红,无声的行了个晚辈礼。
孟子安身后的一众文武,则面色各异,因为王辉乃是实实在在的永昌旧将,说破了天,仍是河玉城沦陷时候的守将,他的死,就连永昌孟氏都没有为他定义成“以身殉国”,如今当着离郡太守这般没有顾忌的言辞,谁知会不会将这年轻太守惹得大怒,继而引来祸端。
想及如此,人群里便神色各异起来,有人面现忧色,有人冷眼旁观,也有本就是河玉城来的,抬眼看向孟子安的背影,眼中满是郑重之色。
洛川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未说话,脸上也不见喜怒,让众人越发忐忑。
赵无忌则拍了拍王明远的肩膀,对孟子安道,“永昌王家一脉忠勇壮烈,王明远这个孩子也没有给长辈们丢脸,此番河玉城之战,他与麾下河玉军旧部亦是死战不退,为我大军收复河玉城立下不小的功劳,然则,河玉城往后数年仍是乱战之地,需要一批老沉持重又擅长防守的将领留守,我便没有将他留下,而是带来了这照水城,想要将他交给孟将军代为教导,如此,他日,这孩子也非不可驻守一方,独当一面。”
这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又是一惊。
赵无忌何许人也,是离郡太守当众要喊叔叔的郡尉大人,即便算上那位名将陆东风,如今携河玉城大胜之威归来的赵无忌,也可称之为离郡军方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这样的人说话,每一个字都要底下的人反复揣摩,哪里能有一句废话?
孟子安闻言摇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枚太守令递向赵无忌道,“郡尉大人明鉴,非是在下推辞,在下来这照水城里主持局面,原也是暂时的,一来是亲故多在这里,不忍河玉城遭劫,二来也是为了太守大人的一碗橘子洲,如今照水城虽有损伤,到底不曾沦陷,在下也算不辱使命,可以功成身退,将这照水城还给太守大人,教导王都尉的事情,在下恐怕就力有不逮了。”
在场众人闻言已是愕然。
赵无忌却好似早已料到会有如此一番对话一般,根本不伸手去接什么太守令,而是道,“哎,孟将军这说得什么话?永昌旧朝时,你本就是这照水城的将军,虽说因为些误会被孟氏下狱,却也已经被咱们太守大人亲自平反,如今新朝,一众永昌旧属皆归于离郡,你自然仍是咱们离郡照水城最名正言顺的将军,哪里有什么暂时一说?况且此番南夷北犯,有天妖飞临照水城,大敌当前,危难之际,又是你孟将军挺身而出,保下了照水城,这是为咱们离郡立下大功的,你说功成身退,莫不是要打我军务处的脸不成?!”
说到最后,赵无忌话语之中已是带上了三分不悦,让孟子安身后一众人忍不住低下头去。
孟子安却仍是摇头,正待还要开口,却听独坐在那里半天不曾说话的洛川忽的有些无赖道,“子安将军,你在益城天牢里说的话我还记得,只不过我从河玉城来,橘子洲这样的好酒我是一滴都没有,欠你的那一碗酒恐怕还要继续欠着,既然如此,这照水城将军之职责,你也得继续担着。”
孟子安沉默以对。
洛川一伸手,便将他手中的太守令收了回来,接着用这令牌虚点了点孟子安身后的众人,“至于说你们,于此战中的功过界定,子安将军之后会详细呈报于朝堂,待到离郡朝堂议定之后,奖赏处置便会发下,且各守本职,做好河玉城战后恢复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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