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以迹论人
孝顺是真的。
无能也是真的。
发妻被逼的自戕,一语不发。
尚不成公主,委屈巴巴。
舒霖。
人生的第一份殊荣,奉顺夫人求着先皇赐名。
舒霖心急如焚的同时又一头雾水。
回府去银子的下人,一问三不知,只说祖母是受了杖刑。
顾笙脸不红气不喘的把对王太医的说辞,又在舒霖面前重复了一次。
舒霖:……
要不是他知晓祖母的为人,恐怕就要感动于祖母的深明大义了。
舒霖跪在地上,双手将银票奉上。
“微臣叩谢陛下娘娘宽宏大量。”
破财免灾。
破财免灾。
舒霖不断在心中重复。
顾笙眼睛亮的如艳阳天投下的潋滟波光,面上却不动声色,高贵冷艳的颔首。
“舒大人,失心疯不可小觑,你为人孙,理应上心。”
舒霖:……
舒霖态度极其配合。
凡有叮嘱,无有不应。
顾笙心里惦记着十万两银票,寒暄几句挥挥手,就允许舒霖带着奉顺夫人归家。
这一通闹腾,也不亏。
舒霖忙不迭的叩首谢恩。
萧砚随望着舒霖越走越远的背影,轻声感叹“这舒霖倒像是歹竹出好笋。”
“谦逊识礼,质朴孝顺,不似其祖母一般蛮横跋扈。”
正漫不经心饮着茶的谢逾,眉心一蹙,看傻子似的眼神看向了萧砚随。
别人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陛下是大乾的单纯皇帝。
“陛下,人不可貌相。”
谢逾试图点到为止。
萧砚随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茫然的眨着眼睛“朕没以貌取人。”
“那舒霖的脸就像是从奉顺夫人脸上扒下来似的,朕甚厌恶。”
“朕是在就事论事。”
谢逾敛眉,沉声道“陛下,舒霖之所以看似纯善质朴,只是因为奉顺夫人一手握伞,一手执剑。”
“奉顺夫人为舒霖谋取了优渥无忧的富贵生活。”
“所以,舒霖可以纤尘不染,做众人口中那个大孝孙。”
“当年,长乐公主招驸马,舒霖能不知奉顺夫人的谋划吗?”
“知晓,却不阻止,不反抗,甚至乐见其成。”
“这不是孝顺,是共犯!”
“实际上,舒霖是个比奉顺夫人要高明的多的猎手。”
“陛下不妨想想,奉顺夫人劣迹斑斑,上京城百姓提起舒霖时的印象又是什么?”
“唯一纯白的茉莉花。”顾笙灵光一闪,学会了抢答。
“就是奉顺夫人府上唯一纯白的茉莉花。”
顾笙一字一顿的重复。
谢逾点头“皇后娘娘见微知着,臣佩服。”
顾笙:她被谢逾夸了!
那可是谢逾啊。
萧砚随后知后觉,喃喃道“伪装?”
谢逾眉眼柔和了些许“是伪装,也是经营。”
“就如皇后娘娘在奉顺夫人受杖刑之事的善后之举。”
顾笙垂眸,小心思被发现了。
这谢逾还真真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那朕应如何区分?”萧砚随虚心请教。
学而不思则罔,不思不学则爽。
不是他不想似往常那般潇洒度日,实在噩梦中的画面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谢逾沉吟片刻,声音淡如清风“陛下,人心难测又复杂善变,倘若看不穿人心,那便以迹论人。”
“看他所行,的非听他所言。”
谢逾并非好为人师的性子,但他却愿意竭尽全力的点拨教导年轻的帝后。
这大乾的江山,他一人守起来有些勉强。
萧砚随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的有一下没一下触碰着腰间玉佩,微弱又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良久,萧砚随呓语“朕明白了。”
“看来,朕若是想与督主比肩,任重道远。”
年轻的帝王略有些丧气。
曾经那些荒废的时光如深海波涛呼啸而来,汹涌尖锐的撕碎他本就动摇的决心和自信。
他所欠缺的,从不仅仅是学识。
见识、谋略、为君者的权术,他皆茫无所知。
这怎么能不丧气!
谢逾的心中涌出如释重负的欣慰。
若先皇泉下有知陛下的自省、上进,也会长长舒一口气。
不怕学识浅薄,最怕以浅薄自傲。
陛下,当是一块璞玉。
“陛下何需自怨自艾。”
“陛下仁爱宽厚,就是为君者最重要的品性。”
萧砚随挠挠头,视线在谢逾和萧砚随之间打转“谢逾,你与笙笙,当为知己。”
“笙笙也这般说。”
“嗯?”谢逾疑惑。
萧砚随兴致勃勃,炫耀着开口,一扫方才的倾颓“笙笙说,朕贪玩却不残暴嗜杀,愚蠢却不自以为是,奢靡却不横征暴敛,这些皆是上位者必不可缺的优点。”
“还说,朕一定会是仁君。”
谢逾微微抬眸,看向了明艳不可方物的顾笙。
顾笙故作镇定的应对谢逾的打量。
谢逾快速收回视线“皇后娘娘的评价甚是中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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