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里逃生,三人都躺倒在了地上,看着头顶上的夜幕与星空,又听着不远处草丛之中虫子的叫声,都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喜悦来。
这是对于生的喜悦,无关其它情绪。
即便是刚刚承受着丧师之痛的小木匠,都不由得轻松了几分。
这广阔的天地,带给了人前所未有的舒畅感——特别是他们刚刚从那狭窄的、憋闷的、黑暗的地下坑道里,爬了出来,对比更是强烈。
过了好一会儿,小木匠问道:“其他人,会不会,都死了?”
屈孟虎嘴里含着一根青草,嚼了嚼,苦涩的草汁在口腔中翻了一遍,然后吐了出来,这才说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毕竟有一句话说得好,叫做‘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洛老大你说对吧?”
洛富贵伸展身体,懒洋洋地说道:“的确如此。”
小木匠深吸了一口这夜里有些发冷的空气,回想起这一天来的种种奇事,又想起师父死去的消息,心中百种情绪交织,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不过,总算是,活下来了。
他想了许多,最终却将脑子放空,想着能够活下来,这才是最幸运的事情。
至于其它的事情,他已经无力去思索了。
三人就这般躺了好一会儿,突然间,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屈孟虎猛地爬了起来,直勾勾地仰头朝上,他口中念叨不断,脸色也是一会儿阴,一会儿晴,显得很是古怪。
而这个时候,洛富贵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眯着眼,打量头顶星空。
小木匠有些诧异,瞧见屈孟虎这模样,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屈孟虎指着天边,声音都有些颤抖,说道:“你瞧瞧,你瞧瞧,这天象异动,紫气东聚,牛斗冲天狼,斗柄东指,贪狼红芒,这是大凶啊——我的天,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居然能够让天象,变得如此可怕?”
洛富贵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上,仿佛在测量什么。
等屈孟虎说完,他将右手的食指与拇指伸出,比天而量,然后说道:“那出世的凶象,就在我们方圆百里之内。”
说完这话,他又纠正道:“不,可能更近。”
听到两人说完,小木匠突然生出了一种特别不好的感觉。
他深吸了一口凉气,说道:“不会是刚才……”
屈孟虎这时也想了起来,问他道:“对了,刚才忙着逃命,我倒是忘记问了,你先前说那鲁班圣殿之中的鲁班石像,居然活了过来,然后撞开山壁,自己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木匠说道:“也不是鲁班石像,它自称红莲老祖,我觉得,这石像,极有可能是被封印的红莲老祖徐三岁。”
说完,他又将徐三岁的来历,跟两人说了一遍。
这徐三岁是他往日里听师父鲁大提过最多的鲁班教前辈,故而相关资料,倒也熟悉,如数家珍。
听他说完,那洛富贵也点头,说这红莲老祖,我也曾听家里面的老人家说过,是个厉害人物。
小木匠继续讲起石像活过来之后的情形,听完之后,屈孟虎想了想,说道:“一个活了这么久年头的家伙,的确是个妖孽。只不过,听你的讲述,那家伙,也未必是什么凶人啊,于你而言,说不定还是段机缘呢。”
小木匠回想起刚才的事儿,感觉如在梦中,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洛富贵说道:“这世间之事,本来就混沌无序,用正邪对错来分晓,不过是小孩子的概念而已……”
几人闲聊着,确定了那星象异动,与红莲老祖徐三岁有关之后,反而不担心了,聊了几句之后,屈孟虎问起了小木匠来:“事已至此,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小木匠往日里是跟着师父鲁大到处跑码头,给人盖房的,现如今鲁大死了,他没了着落,今后何去何从,还真的是个问题。
小木匠想了想,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呢?你准备去哪儿?”
倘若是往日,他或许浑浑噩噩,找个地方去做工,混口饭吃就行,然而这一次与屈孟虎的见面,无论是他给小木匠讲的那些外面的世界,还是这些日子的经历,都给小木匠的思想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这些事儿让他觉得,也许自己的这人生,可以换一个活法。
然而面对着小木匠的询问,屈孟虎犹豫了一下,却低声说道:“我啊,可能要去一趟滇南。”
小木匠问:“需要我跟你一起去么?”
屈孟虎却摇头,说道:“不,我有点儿私人的事情要处理,不方便带你。”
他的拒绝有些生硬,让小木匠颇为尴尬。
不过尴尬只是一瞬间的,以他对屈孟虎的了解,自然知晓这位老兄之所以不愿带他,并非嫌弃,而是另有原因。
至于什么原因,屈孟虎不愿说,他也不去问。
小木匠想了想,取出了鲁大留给他的信,说道:“我师父给我说了一房媳妇,对方是大雪山顾西城之女,我想了想,要不然我就去问问,看看人家愿不愿意,把女儿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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