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航行无事,海河号在黎明的晨雾中缓缓停靠在陵县渡口。
渡口上人头攒动,人气比贺西渡口更加旺盛。
叫卖的小贩、往来的苦力、以及巡视的武者随处可见。
凌迟牵着大黑马走上栈桥,后面跟了一票送行的海河帮众。
船上的行商旅客收拾好行李,自发的站在栈桥周围,默契的等凌迟先下船。
“凌公子,这是北寒宫令牌,还请早日前来一叙!”
王剑客客气气的递给凌迟一枚银白的令牌。
“咴儿咴儿~”
凌迟在大黑马的催促中接过令牌,冲王剑和涟漪微微点头之后便翻身上马离去。
涟漪跟在师父身后,望着凌迟远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人都走远了,傻丫头。”王剑看着自家徒弟的眼神,长叹一声。
“师傅~”
涟漪回过神来俏脸一红,冲王剑撒娇道。
王剑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摇摇头没说出口。
不经历情情爱爱的毒打与折磨,又怎么会活的更加通透呢!
“希望你能自己想明白,这般天之骄子的心,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
王剑拍了拍涟漪的脑袋,打马出发。
涟漪一愣,赶紧打马跟上,心想总会再见的。
王剑轻夹马腹看着身旁仅剩的涟漪,不由感叹。
离开北寒宫时,自己一行七人,回去时却只剩下自己师徒二人,幸好对宫主交代的任务有了章程,不然免不得要面对责罚。
至于郑玉师徒,若有人问起,如实回答就好,相信宫主能看到凌迟的价值。
大黑马在船上马厩待了三天,好不容易等到凌迟将它接出来,此时正撒了欢似的狂奔,发泄心头的郁气。
粗壮的身躯冲破晨雾,只留下一道长长的锥形雾气。
脖间铜铃摇曳,清脆的声音扩散出去老远。
一口气跑到日上三竿,直到看见陵县城墙时,才渐渐慢了下来。
凌迟揪住它的大耳朵,狠狠的揉了一把,随即翻身下马。
牵马走向城门口,准备进城看看风土人情,顺道吃点儿东西,游历就是多逛多看。
“这位公子,入城税四枚铜币。”
守城士卒见凌迟器宇不凡牵马挎刀的模样,客客气气说道。
凌迟掏出铜币扔给他,没有多做计较。
陵县颇大,街道宽敞能供三辆马车并排而行。
宽敞的街面上却显得十分脏乱,人畜的粪便随处可见,臭烘烘的气味在空气中飘散,成群结队的乞儿走街串巷四处乞讨。
凌迟顿时食欲全无,随后扔出几枚铜币,悄悄扔给一个小乞儿,牵着马沿街便走。
行不过数十丈,街道两边变成了一座座黄泥茅屋。
前面街道边堵着一大群人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些什么,凌神识随即覆盖过去。
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趴在茅屋前街道上,只剩下上半身,一道长长的血迹沿着茅屋一直延伸到街面上,赤裸的下半身一片狼藉的陈列在茅屋中。
茅屋内还有一个老妪的尸体被劈掉半颗头颅倒在地上。
少女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胸膛几乎静止了,双拳依然紧握,好像攥着什么,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爬到街上的。
“救不活了,别费力气了!”
一个医者站起身眼眶有些发红,悲呛的说道。
“马帮怎么就找上阿苗她们祖孙了?”
“晌午时我便听见她家传来哭喊声,刚想出去看,就被马帮守在门外的人撵了回来,说他们什么堂主在里面快活,谁敢坏了堂主的兴致就杀谁全家。”大婶在旁边小声说道。
“真是一帮畜生啊,这么小的少女都不放过。”
几个年轻书生有些义愤填膺的说道,他们身后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男人眉头紧皱着。
“马帮行事向来如此,你才回寒州还不清楚,他们可得罪不起。”他们身后的大婶赶紧一把拉住他小声说道。
“就是,他们看上了谁家女子,当街就敢脱裤子办事。”
“听说现在县里不少有女子的人家都在往外搬了。”
“马帮势力那么大,能搬到哪里去啊。”大婶们你一言我一语让凌迟听完了整个过程。
“县衙和靖安司都不管吗?”
书生有些疑惑道,他与同窗在先生的带领下游学路过陵县,对此地不甚了解。
“他们都是穿连裆裤的,马帮还有头目在县里当捕头呢!”
“哎,别说了,这要传到马帮耳朵里,街坊都得遭殃。”
大婶红着眼睛小声劝道。
“请先生将此事报上州府,不行就报上道台衙门,总有能管他们的。”
书生意气难平,对着身后的先生请求道。
“恒孝啊,这个马帮可不简单,其上下帮众过万,势力遍布各地比海河帮还大上一筹。”
“但凡惹上他们,轻则家破人亡,重则男为奴女为娼。”
中年文士神色黯然道,他这个年纪,一腔热血早就被官场黑暗浇灭了。
他年轻时也曾经像这些年轻学子一般横冲直撞,敢以意气为民发声,但经过接连的打击,他早已心灰意冷退出官场。
若不是有人作保,只怕早已在某个角落悄然死去。
兴许是听见马蹄声响起,一个大婶下意识回过头,正好看见凌迟骑着大黑马慢跑过来。
“马帮的人又回来了!”
一个大婶发出一声尖叫,人群顿时一震,随即乱成一团。
凌迟不由得一愣,大黑马都停下了脚步,疑惑得看着眼前四处乱窜的人群。
“这位公子不是马帮的人,马帮的都是穿白衣的。”
一个年轻汉子一看凌迟穿着玄色武者对襟长袍,当即开口道。
“是个俊俏后生啊,王婶儿你瞎喊什么了,吓大伙一跳,还真当那些杀千刀的马帮又回来了!”
“你们快看他的马,壮得像座小山一样。”
凌迟看着一帮大婶对自己评头论足,顿时感到一阵头大。
大婶们的杀伤力在哪儿都不容忽视。
人群让开一条通道,他牵马而入。
少女的身体依然趴在地上,他亲自实施过腰斩之刑,他清楚的知道,若是实施的人是个老刽子手,那么被斩的人最高能活两三个时辰。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意志支撑着这个少女,让她在被斩之后,还能爬到街面上。
凌迟正准备上前给她一个痛快,少女紧握的拳头突然松开,一枚沾着鲜血的铜币滚落至他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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