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阵沉默,几个都目光诧异的看向房俊。
魏王前往洛阳?
你是嫌晋王叛乱不够,给魏王机会再来一次?
刘洎当即表示反对:“洛阳乃天下之中,自古便是帝王宫阙所在,不可不防。”
李积也道:“有些弄险了。”
晋王在关中发动叛乱,无论最终谁胜谁负都会在长安登基为帝,大唐还是大唐、帝国还是一统天下,可如若魏王在洛阳发动叛乱,极有可能通过三门峡、潼关导致东西割据、相互对峙,形成帝国分裂。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房俊反问道:“且将其余诸事放在一旁,但就人选来说,魏王是否合适?”
众人不语。平心而论,魏王李泰算是太宗诸子当中能力最为出众的一个,仅仅吴王李恪可以与之相比,李承乾多有不如,余者更难以望其项背,否则当年分明储君册立的情况之下,太宗皇帝也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易储。
雄才伟略如太宗皇帝,岂能不知易储之害处?然则依旧笃定心思,对诸般害处于不顾,正是因为魏王李泰能力太强,比李承乾更适合做好一个皇帝。
甚至晋王李治亦是不凡……
除去能力,魏王李泰也不遑多让,太宗嫡次子的身份高贵无比,再加上这些年致力于帝国教育、营建无数乡学社学,声望极隆,自然可以震慑群伦。
房俊见无人反驳,遂转过头看向李承乾:“陛下是打算将一众亲王全部圈禁起来,终其一生不予安排任何官职事务?”
李承乾摇头道:“自然不能,都是朕的手足兄弟,焉能如此残酷?”
于公于私,都不可能将诸位亲王圈禁起来,甚至使其声色犬马纵情享乐都不行,那样会让世人认为皇帝疑心重、手段狠,连手足兄弟都不信任的皇帝,胸襟气魄如何可想而知。
自夏启而始,“家天下”便成为主流,一人为“王”,自然手足父子齐齐维护统治,一个连手足都不能“亲亲”的皇帝,岂能赢得天下人的拥戴?
以房俊对李承乾的了解,这位很难做得到心狠手辣将一众亲王彻底与朝政隔绝开来,既然希望得到普天之下对他“仁厚”“宽和”之认可,势必会对手足弟兄宽容相待。
既然一众亲王势必会回到朝政之中,那还不如趁着现在门阀势弱、群伦震慑之际将魏王推出去,让天下人看看,皇帝并不会因为晋王之叛乱便会其余兄弟斩尽杀绝。
李孝恭也明白过来,颔首道:“陛下宽宏仁和,天下之福也。”
魏王会叛乱么?人心隔肚皮,谁也说不好,万一鬼迷了心窍做出悖逆之事,也保不准。但现在河东、河南世家遭受重创,山东世家更是自顾不暇,即便魏王竖起反旗,也不会有多少人聚拢旗下。
想要平叛,不过是麻烦一些而已。
但如此一来,陛下堪称仁至义尽,皇室之内再无挑剔之声。
收益大过风险,可以为之。
毕竟因为当初太宗皇帝屡次欲易储,导致李承乾威望暴跌,着实难以服众……
李承乾思忖片刻,颔首道:“暂且如此,待到年后再议,营建洛阳之事还望诸位爱卿封锁消息,以免节外生枝。”
“喏。”
诸人应下,纷纷告退。
*****
“郎君何以推辞洛州刺史之职位呢?洛阳地处天下之中,与关中有天堑相隔,一旦任职,则可俯视半壁江山!”
回到府中,听闻房俊推辞洛州刺史职位,旁人倒也还好,唯独武媚娘目光灼灼,甚为惋惜。
洛阳之战略地位无需赘述,作为“两京并举”之一,无论任何人若是可以坐镇洛阳,并且负责营建宫室、修葺城池,政治地位自然无限拔高,假若房俊担任这个职务,其地位足以超越李积、李孝恭等人,一跃而成为朝中第一。
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房俊沐浴过后已经换了一套常服,舒服的坐在花厅之中与妻妾闲聊,喝着茶水,理会了武媚娘心中“恨其不争”的郁闷,笑道:“纵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又如何?终究也还是臣子,难不成就能一言九鼎、言出法随?好处没多多少,反倒成为朝野上下的箭靶子,时刻提防各种明枪暗箭,烦不胜烦,智者所不为也。”
武媚娘抿了下嘴唇,承认郎君所言有理,但是却依旧难以释怀错过“朝中第一人”的遗憾。
在她看来,自家郎君什么都好,文韬武略出类拔萃,唯独在政治上没有太多野心,得过且过,注定要影响其最终的成就。
当然,她也明白郎君的顾虑,“朝中第一人”固然充满成就感,但距离“天下第一人”也仅剩下一步之遥,到那时君臣之间的所有默契、情分怕是都将在一次次直接碰撞之中消失殆尽。
可那又如何?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所谓的“天子”不过自欺欺人的愚民之言,有谁当真是上天之子呢?
果然有那样的机会,也万万不能错过。
九五至尊,没什么天命所归,不过能者居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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