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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人生如戏

天唐锦绣 公子许 2005 2024-11-21 12:27

  程咬金为何敢在晋王反叛之时隔岸观火、袖手旁观?

   为何敢在尉迟恭大举进攻的时候为了保存实力便让出防线退避三舍?

   就是因为他知道即便他这么做了,皇帝也不敢将他如何。

   安抚人心也好,善待功勋老臣也罢,乃至于忌惮其手中掌握的兵权……无论如何,只要程咬金没有光明正大的竖起反旗,李承乾就只能对其优容有加、听之任之。

   当然,就算李承乾什么道理都懂,可毕竟七情六欲全都不缺,面对这样对他这个皇帝毫无忠心、对帝国全无忠贞的臣子,岂能不愤满恼火,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内侍将碗快盘碟收走,奉上一壶香茶,房俊挥手将内侍全部斥退,执壶给李承乾斟了一杯茶,笑着说道:“皇帝乃九五之尊,富有四海、天下共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一怒、血流漂杵……这些话听听就好,哪个皇帝若是当真,距离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也就不远了。”

   当着皇帝的面前说这样的话语,的确是十分不客气。

   “君权天授”乃是华夏文化之根源,无论是谁都不能否认这一点,否则整个自汉以后由儒家编造的文化体系将彻底崩溃。在华夏文化当中,“君”便是“至高神”在人间的代表,即是“天子”,君主的意志便是上天的旨意,无可违逆。

   君臣父子,这是儒家的血脉,早已与天下黎庶融为一体。

   当然,君主也不是可以任意妄为,因为“上天”随时都在看着呢,一旦君主昏聩、倒行逆施,便会降下灾祸以示警,这便是董仲舒的“天人感应”理论,用以约束君主之行为。

   李承乾苦笑一声,喝了口茶水,叹气道:“自先帝金典册封朕为太子的那一日起,朕便在诸多当世大儒、举世名臣之教诲下勤学苦读,不敢有一日懈怠,只为不辜负父皇之殷望、不使苍生黎庶坠入苦海。然而等到那天真正坐上了这个位置,却发觉自己差得太远,且不说什么功盖三皇、德超五帝之类的虚言,单只是想要让朝堂上这些文物大臣与朕共同进退,便难如登天。”

   自他登基之日起,便有无数人公然反对,此后更是连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也竖起反旗、公然要将他这个“伪帝”推翻,“清本朔源”,“拨乱反正”。

   当然,他并未奢望自己能够德被天下、人人尊崇,有人反对乃是自然,即便是自己英明神武的父皇难道就能慑服天下人心?

   但那种面对文物大臣之时既要平衡利益又要有所侧重以便推进朝政的勾心斗角,着实令他心力交瘁。

   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怨气。

   他为何这般愤满于程咬金?

   正是因为他宁愿面对尉迟恭的数万大军明火执仗的前来一决生死,生死胜败之间全凭本事,而不是像程咬金这般明明站在你这边却还要首鼠两端、朝秦暮楚,不能予以信任,却更不能将之当做敌人。

   房俊笑着饮茶,他理解李承乾的心理。

   说白了,就是“才不配位”……

   李二陛下的目光是很准的,他看准了李承乾的才能不足以震慑群臣,极有可能导致权臣当道、皇权旁落,所以先是打算改立在文臣之中声望极佳的李泰为储,继而又想将储位交予政治天赋极佳的晋王李治。

   当然,易储之事干涉太大、牵扯太多,动辄影响皇位传承,两相比较,取舍两难,所以李二陛下一直犹豫不决。

   房俊闻言宽慰道:“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每一个人都有缺点,即便是圣人也一样,谁又能生而知之、通晓宇宙呢?做皇帝很难,金口御言、口含天宪是绝对不可能的,有人不听话,有人想造反,谁能奈何?但做皇帝也很容易,只要通晓为君之道即可。”

   李承乾追问:“何谓‘为君之道’?”

   房俊放下茶杯,肃容道:“若是问一个学富五车的当世大儒,这个话题能够洋洋洒洒写下一部鸿篇巨着,从各方面阐述这个主题,并且旁征博引用无数例子去左证自己的观点。然而如此宏大而广博的话题,其实可以简单用两个概括归纳:用人。”

   李承乾愕然:“用人?知人善任的道理,自幼诸位师傅便予以教诲,朕倒是也知道一些。”

   正如房俊那句“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就是知人善任的基础,一旦所托非人,好事也能变成坏事。但如此便能做好一个皇帝?

   太简单了吧……

   房俊果然摇头,失笑道:“屁的知人善任,那都是扯澹,王莽宗族称孝,师友归仁,及其居位辅政成帝、哀帝之时,勤劳国家,直道而行,动见称述,实乃治国之干才;曹操武略斐然、治世之能臣……这一文一武能力卓着,陛下将他们任用于所擅长之领域,难道就天下太平了?”

   李承乾无语。

   王莽以“禅让”之名行篡汉之实,自称“更始皇帝”,曹操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两人一朝重用,便是社稷倾颓、宗庙断绝之结果,哪能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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