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侯君集的声音说道:“依你所请!契苾将军勇猛无双,久居瓜州,熟悉西域路途,麾下多是虎狼之军,此次西征,本帅寄予厚望!稍后,契苾将军先行启程赶回瓜州,整治驻军,待大军一到,即可攻略高昌。那高昌地小民寡,却藐视吾大唐天威,将军勇往直前、灭其锋锐,覆灭弹指之间尔!届时,本帅定亲自向陛下为你请功!”
“诺!”
那声音雄浑者欣然应诺。
契苾将军?
必是那契苾何力无疑了。
房俊走前一步,朗声道:“神机营提督房俊,奉命前来觐见大帅!”
账内为之一静。
房俊“凶名昭着”,却是文臣出身,账内诸将大部分都不识真面,但闻名久矣,此时难免上下打量。
顿时,数道目光汇集在房俊身上,见其从容不迫,身姿敦厚结实,相貌亦不同于长安城中那些熏香插画的纨绔,不由得暗暗颌首。
颇有武将的英武之气!
侯君集道:“本帅升帐聚将,汝为何迟迟不至?军中法度森严,军机变幻莫测,一是片刻不得有误!尔身为一军提督,却公然拖延入营时间,可是藐视本帅?!”
房俊此时视力已适应帐中昏暗,见到侯君集端坐主位,并不高大的身材腰背挺直,散发着威武严肃之气势,语气严厉,正面罩寒霜的瞪着他。
下马威?
房俊暗自撇嘴,却也不敢稍有不敬,军中主帅最大,便是侯君集拉他出去打顿军棍,也没处说理……
赶紧说道:“末将初入军中,不谙军规,兼且首次随军远征,初见大帅赫赫军威,难免心中惴惴,是以将帐下兵卒安顿妥帖,无一丝错漏,才敢来见大帅,请大帅责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说两句软话捧一捧你,又不用花钱……
侯君集却没有被房俊的好话糊弄过去,依旧冷着脸,斥道:“胡说八道!本帅先前遣人去神机营驻地,所得信息乃是尔归家辞行!身为大唐军将,自当铮铮铁骨傲视群伦,纵然血溅沙场亦傲气凛冽!难道为国征战,还要回家寻求父母安慰?若是这等奶娃子,还请勿入本帅营帐,回家当你的少爷去吧!”
房俊面红耳赤,勃然大怒!
这简直就是毫无遮掩的羞辱,这番话若是传扬出去,他房俊在军中势必沦为笑柄!
娘咧!
真当小爷好欺负?
房俊脖子一梗,便要发作……
旁边一人插言道:“倒也未必如此。末将闻听房相夫人才卢氏嫡女,志气高洁,巾帼不让须眉,乃真正的女中豪杰!此番亲儿随军远征,必定心中记挂,殷殷叮嘱一番亦是必然。房相身为宰辅,亦不得不对夫人恭敬有加,新乡侯年幼,又怎敢不聆听教诲?”
帐中引起一阵轻笑。
房玄龄怕老婆,乃是天下皆知之事,世人皆传为美谈,甚少鄙视,皆因其乃是敦厚君子,世人皆敬重。
这番话,倒是为房俊解了难堪。
连房玄龄都怕卢氏,他房俊身为儿子,怎敢在出征之前不回家见过一面?
此乃孝道,情有可原。
房俊循声望去,见说话这人黑面横眉,却是武卫将军牛进达。
这老倌与程咬金乃是生死之交,与侯君集并不同路,反倒是因为程咬金的关系同自己这边亲近一些,所以才会出言为自己解围。
却是想不到如此粗鄙的武夫,居然说话如此活络……
侯君集瞅了牛进达一眼,亦不再纠缠此事,开口说道:“即是如此,本帅亦不是不通人情,神机营便跟随军器监殿后,保护辎重营一同前行即可。只是本帅将话说在前头,军法无情,切不可做出有违军纪之事,你且好自为之!”
“诺!”房俊只得答应一声,心里郁闷,这侯君集心胸狭隘,实在是讨人厌。
如此安排,傻子都看得出来就是不想让自己捞到军功。
可再是郁闷,也是没辙,人家侯君集是主帅,说一不二,谁敢反驳?
侯君集打压房俊一番,心情舒爽不少,环视账内诸将一眼,沉声说道:“高昌王麴文泰伙同西突厥洗劫了焉耆王国的三座城,并把城中居民尽数掳掠回国。陛下屡次颁旨斥责,其皆不以为然,实是无视陛下之天威!主辱臣死,吾等身为臣子,自当粉身以报皇恩!此次西征,非但有胜无败,更要速战速决,以雷霆万钧之势覆灭高昌国的同时,亦要震慑群蛮,让西域那些蕞尔小国见识到大唐赫赫军威,再不敢生出异心!所以,本帅在这里重申一遍,军法无情,令行禁止,陛下的宏图霸业高于一切,诸君共勉吧!”
“诺!”
众将一齐起身,轰然应诺。
侯君集亦站起身,肃然道:“契苾将军立即启程,赶回瓜州集结部队。余者将麾下各军安置妥当,明日一早,四更造饭,五更开拔,若有耽搁,军法从事!”
“诺!”
房俊回到神机营驻地,进了军帐,不由得呲牙咧嘴。
阴雨连绵,军帐内潮气甚重,身上黏答答的难受非常。无论前世今生,早已养尊处优的房俊实在是有点不习惯这等艰苦的条件,再想想明日开拔之后几千里的路途,立即就把房俊愁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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