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城守军被唐军袭扰得一日数惊,然而就算明知道唐军是以袭扰为目的,却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毕竟唐军之前曾展示过可将城墙炸塌的火器,谁知道他们哪一次是佯攻,哪一次忽然又来真的?万一自己这便一时疏忽大意,被唐军炸塌了城墙直接冲进城来,那可就万事皆休,根本不可阻挡。
汉人自古以来就会打仗,更是能人辈出,总结出无数兵法,虚虚实实的那一套玩得炉火纯青。这一刻大意了,下一刻就得遭受中计之后的代价……
连续三日,唐军都会在傍晚之时渡过大清河,向着山城发动侵扰性的攻击,又是猛烈一些,唐军会冲到城下埋设火药,轰然作响之后烟尘冲天,城墙被炸毁一个豁口,吓得城内的守军急忙前往豁口处试图堵截唐军攻入城中。
然后唐军并不攻击,犹若潮水一般退得干干净净。
有时候干脆就只是虚应故事,呜呜的号角吹得人心头发麻、头皮发紧,然而只是在城下绕一圈,便即退去……
守城高句丽军苦不堪言。
唐军人多势众,数倍于己,大军轮番拉到城下佯攻,其余部队轮换休整。可高句丽守军就那么几万人,战斗力较之唐军低了不止一个档次,哪里敢托大?必定是全员动员,唯恐唐军哪一次假戏真做,趁其不备杀入城中,那可就万事皆休。
然而即便是知道唐军故意以这种袭扰之法,消耗自己的士气、精力,可高句丽守军却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因为这更能够说明唐军的猛攻或许就在下一次袭扰之时……
……
袭扰战的第三日,五月初一。
傍晚。
李二陛下顶盔贯甲,全副武装的站在大清河北岸,身边禁卫盔顶的红缨在夕阳残照之下殷红如血,肃立如林。
看着一队一队的兵卒从大营中开出,缓缓集结在北岸,水师几艘舰船沿着河道逆流而上,停在一处略窄的河道处不紧不慢的架设浮桥。
更远处,夕阳的余晖照耀得宽阔的河面血光粼粼,在目光难及的入海口处,无数船舰已经集结完毕,船桅如林,白帆如云,只等着天色完全黑下来,便会溯流而上铺满整个河道,架设浮桥协助大军渡河,然后以火炮攻打城池,为大军助阵。
身后的大营之中,数十万大军已经枕戈待旦,就等着冲锋的号角吹响,便会以毁天灭地之威势一举荡平建安城,然后兵分数路,一路继续向南扫荡高句丽残余之兵力,一路折而向东直扑安市城,会卢国公部会师,拔除这颗钉在辽东腹心地带的钉子,将整个辽东故地尽数纳入大唐之版图。
李二陛下迎风而立,美髯在胸前飘荡,神情亢奋,志得意满。
古往今来,能够御驾亲征指挥这等数十万大军开疆拓土之帝王,便数青史,又能有几人?
夕阳在浩浩荡荡的河口处渐渐沉没下去,天地间的光线顿时暗淡,黑暗逐渐笼罩整个大地。
一艘快船自下游快速驶来,到得李二陛下不远处的河边靠岸,一个一身戎装的将军自船上跳到岸边,带着两个校尉,小跑着来到李二陛下面前,单膝跪地,施行军礼,大声道:“皇家水师偏将程务挺,奉都督之名前来,协调水师辅助大军作战之计划,请陛下下令!”
李二陛下正自意气风发,心情正好,闻言呵呵一笑,环顾左右,见到程名振就在自己不远处,笑问道:“可是将军家中千里驹?”
程名振激动得上前两步,施礼道:“正是犬子!”
“千里驹”啊!能够得到皇帝这样一句夸赞,可以想见,程务挺往后的仕途必将得到无数加成,说一句“圣眷优隆”绝不为过。
李二陛下摇头道:“将军过谦了,虎父焉有犬子?”
回头对程务挺道:“准许水师即刻溯流而上,协助大军渡河,而后炮轰建安城!”
“喏!”
程务挺得令,起身之后,对身后的校尉吩咐两居,两个校尉便反身回到船上,快船当即掉头,向着下游奔去。
程务挺则留在此处,充当水师与主力之间沟通的桥梁。
可是苏定方分派给他的任务,也是给他的一个机会。能够在李二陛下面前展示存在,这是无数军中将校梦寐以求的机会,或许战争顺利,皇帝心情大好,一句话就升了官。
哪怕不升官,只要让皇帝记得住自己的名字,那也是无比雄厚的资历。往后但凡有一点功勋,晋升的折子报上去,都会痛痛快快的批复下来,会少了很多关卡的堪磨。
黑暗中,一队队唐军离开大营,缓缓向河边聚集。
水师的舰船也溯流而上,很快来到河道当中,数十上百条舰船猬集在一起,以木板在甲板上固定,首尾相连便成了一座座坚固无比的浮桥,唐军在各自将令的率领之下,快速渡河。
李二陛下骑着战马站在岸边,看着河道当中黑黝黝一团一团的战船影子,感慨道:“水师之盛,以往只是见于战报奏折当中,今日亲见,方能够感受到那种纵横七海威压大洋之气慨,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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