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钦陵目光狠厉的瞪着勃论赞刃:“唐人给了你什么承诺?”
勃论赞刃先是一愣,旋即跳脚,喊冤道:“兄长你可冤枉弟弟了,弟弟对哥哥们素来敬佩、不曾有半分违逆,岂能心存觊觎、做出那等不忠不孝之事?唐人答应只要杀掉贡日贡赞使吐蕃内部陷入混乱无力攻伐大唐边境,便会给予噶尔部落最大力度之支持,确保咱们重返逻些城!弟弟此举乃是为了部族长远之考虑,断无半分私心,天日可鉴!”
“混账!”
论钦陵气得七窍生烟,将一个茶杯摔在地上,怒叱道:“且不说你这番言辞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单只是军中唯主帅之命是从,我三番两次叮嘱你不准对贡日贡赞下手你却置若罔闻,真以为军法只是摆设吗?来人,将勃论赞刃推出去,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门口的亲兵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醒悟过来,冲上前将勃论赞刃摁住便往外拖。
论钦陵素来治军严谨,军法如山,无人敢违逆……
勃论赞刃这才害怕,挣扎着将两个亲兵推开,大叫道:“兄长饶命,我知错了!”
论钦陵怒发冲冠:“现在知错又有何用?违抗军令,定斩不饶!来人,将此獠拖出去!”
又从门外进来几个卫兵,数人合力这才堪堪将神力惊人的勃论赞刃摁住,用绳子捆住其手脚抬着走出门外。
勃论赞刃彻底慌了神,挣扎着呜嗷喊叫,连连求饶。
族中将校都闻声赶来,见状大吃一惊,纷纷向论钦陵求情。
论钦陵怒目圆瞪,愤然道:“想必你们也都听闻贡日贡赞被此獠射杀于军阵之中,你们可曾想过后果?自今而后,噶尔部落就将成为整个吐蕃之公敌,在这高原之上举世皆敌!此獠罔顾军令,以一己之力将噶尔部落推入危险之地甚至有亡族灭种之忧,岂能饶恕?”
将校们赶紧劝谏:“虽然违逆军法不可饶恕,可到底是五将军啊,岂能一概而论?”
“族长为了部族殚精竭虑、废寝忘食,阖族上下无不感恩戴德,纵使五将军有些小错也无人追究。”
“吐蕃王子是个病秧子,纵使今日没有被五将军射杀,指不定哪一天一样病死,没什么大不了。”
论钦陵怒道:“那是吐蕃王子,身份最为尊贵之人!如今被此獠射杀,整个吐蕃无论何等立场之人都将叱责我噶尔部落不忠不义,噶尔部落举世皆敌有覆亡之祸皆因此人而来!”
大家听着勃论赞刃在帐外苦苦求饶,都心中不忍,这可是噶尔部落最为勇敢的猛士啊,流血不流泪,现在却这般可怜。
“二将军为了部族着想,我等心怀感激,可即便没有射杀贡日贡赞咱们不也是吐蕃的公敌吗?您别忘了,当初正是赞普连同那些部族一起针对大首领,咱们噶尔部落才被放逐至吐谷浑故地,不得不夹在吐蕃与大唐之间随时随地有灭族之危。”
这人口中的“大首领”自然便是禄东赞,这番话得到大家一致认可。
“咱们此次起兵虽然是受大唐之逼迫,可事已至此,只能突袭至逻些城下逼迫赞普退位另选贤明执掌吐蕃,如此噶尔部落才能转危为安,既然无论如何与赞普都是死敌,杀不杀贡日贡赞又有什么关系?”
“没错,贡日贡赞已经死了,咱们岂能再杀害五将军去抵罪呢?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二将军你别犯糊涂啊!”
论钦陵面色犹豫、目光复杂:“可如此一来,咱们与赞普乃至于所有吐蕃部族都再无转圜之余地……”
“转圜什个屁啊!都打到这个份儿上了,逻些城遥遥在望、胜利唾手可得,生死由命,无需转圜!”
“与其杀了五将军以正军法,还不如让五将军带领我们攻城拔寨、狂飙突进,一直攻陷逻些城!”
论钦陵长叹一声,摊手道:“我之所以要杀他,是为了以正军法,避免军中上下对其射杀贡日贡赞之举心生怨尤,既然大家都不准我杀了勃论赞刃,那此事就暂且作罢。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准许他冲锋在前先登斩将,遇敌之时胆敢后退半步便数罪并罚、定斩不饶!”
众人大喜:“对对对,让五将军冲在最前边,不准后退!”
谁不知勃论赞刃最是勇猛,永远都只是勇往直前、从不后退?
“你们暂且退下吧,我还有话与这个混账说。”
“好好好,我等退下,二将军有话好好说,莫要生气。”
待到诸人退去,论钦陵松了口气,喝了口水。
他不得不摆出怒不可遏定要斩杀勃论赞刃的姿态,如此一来军中上下无论自愿亦或被迫都得前来给其求情,如此便能将射杀贡日贡赞所引发的恐慌压制下去,否则军中人心不齐、怨气冲天,必然士气大跌、生出隐患。
现在统一口径,即便有人心中恐慌、不满,也只能憋着不敢乱说话……
勃论赞刃被释放返回帐内,见到兄长阴着一张脸目光凌厉,心中发虚,赔笑道:“我已知错了,兄长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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