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忙走出屋外,只见夜色中灯火通明,人影晃动,一片混乱。
童贯跪在庭院的石阶上,泣不成声,周围的太监宫女们也都面露惊恐,窃窃私语。
我疾步走进寝殿,只见殿内烛火通明,娜兰和云霞正侍立一旁,伺候德贵妃起身。
见我进来,德贵妃微微蹙眉,疑惑地问道:“雁心,你下午不是还见过太后么?怎会突然崩逝?”
我上前一步,轻手轻脚地协助娘娘换上素衣,一边扣着扣子,一边低声回应:“奴婢也觉匪夷所思,下午见太后时,她虽稍显虚弱,却并无异样。只是太后一直在追忆往事,仿佛……”“仿佛什么?”德贵妃追问。
“仿佛是在回顾她的一生。”
我此刻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下午太后已经将她这一生的点点滴滴、所爱所恨都一一回忆了一遍。
德贵妃愣了愣,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太后这一生,风风雨雨,经历了太多的离离合合。如今毫无病痛的安然离去,也算是圆满。”
我低头不语,心中却翻涌着万千思绪。
“雁心,你且去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去慈宁宫。”德贵妃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寝殿。
夜色已深,殿外的宫灯在夜风中摇曳,发出微弱的光芒。
我默默地走在长廊上,心中却想着太后生前的种种。
初入宫时在慈宁宫的回忆,仿佛就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很快,皇宫里外都挂起了白色的挽联,我们也都换上内务府送来的丧服。
钟声悠扬,哀乐低沉,回荡在宫殿的每一个角落。
宫女太监们忙碌着,为太后准备灵堂、灵柩和陪葬品。
皇上静静地站在慈宁宫的院落之中,目光空洞地望着宫人们在眼前穿梭。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威严不可一世的皇帝,而是一个失去了母亲庇护的孤独儿子。
庆王殿下也匆匆入宫,他身上的丧服似乎还未及整理,头发也略显凌乱,这一切都透露出他内心的急切与悲痛。
当他快步走进灵堂时,我看到他站在堂中央,身形似乎凝固了片刻,随后他默默地拐入内室,想要再看太后最后一眼。
不一会儿,一阵压抑的哭声隐隐传来,那是内心深处最痛苦的哀鸣。
我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泪水,任由它夺眶而出。
太后的音容笑貌在我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
那些温馨而美好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让我无法忘怀。
皇上也听到庆王殿下的哭声,身形微微一颤,但他依旧保持着沉默,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要将所有的悲痛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过了好一会儿,庆王殿下从内室走出来时,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泪水。
他走到皇上身边,低声说道:“皇兄,母后她……她真的走了。”
皇上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身,朝着灵堂的方向走去。
宫人们见状,纷纷低下了头。
整个慈宁宫都被一种沉重的氛围所笼罩,仿佛连空气都充满了哀伤。
接下去的时日,宫里为太后治丧,自是暂停了所有的庆典。
我陪着德贵妃,站在灵堂前,看着满目的白,心中一阵刺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跟随德贵妃一起缓缓地跪下,向着太后的灵位,磕了三个头。
往昔的岁月里,无论是荣耀还是伤痛,如今都随风飘散,化为尘埃。
皇上下旨:全国宜行二十七日之斋戒,以示哀思之诚。国丧之期,定为三载,又命寺观,各敲钟万下,声震寰宇,以彰圣母之德,使天地共鉴,鬼神皆知。凡我臣民,皆宜感念圣母之恩,恪守孝道,以孝治国,以孝治家。
太后出殡前一日,跟随她多年的桂嬷嬷也去了。
那是太后的奶嬷嬷,视太后如己出。
她的离去或许是因为无法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在起灵前的夜晚,她跪在太后的灵前,毅然服毒自尽。
皇上感念她的忠心,下令将她葬于太后陵边,让她继续守护着太后。
随着太后灵柩移入殡宫,宫中的日常事务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然而,对于太后突然离世,我仍然感到难以置信。
这日,边太医前来请平安脉,德贵妃向他询问太后生前身体是否有异样。
边太医沉思片刻后回答道:“据臣的师父所言,太后娘娘平日里虽无大碍,但年轻时过度操劳,脏腑受损严重,已难以弥补。”
细细想来,太后娘娘作为曾经的胜利者,必然经历过无数的艰辛与挣扎,忧思过度自然在所难免。
加上小儿子庆王从小不受宠,太后娘娘定是忧心忡忡。
后来女儿淑慧公主的事又给她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作为母亲的心又被伤得千疮百孔。
长久以往,日积月累,郁结于心,最终未能享有高寿。
德贵妃娘娘听后,良久未能言语。
半晌,她长叹一声,道:“这宫中的女子一生所谋皆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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