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外,为我开门的是那位叫马蔺的小宫女,上一次见她还是今年过年的时候。
她认出了我,所以并没有过多的询问,转身请来了雨棠姑姑。
“雨棠姑姑,我想见见桂嬷嬷,求您帮我传个话。”我恳求道。
我知道太后不会见我,所以我只能求见桂嬷嬷。
而雨棠姑姑心领神会,知道我肯定遇见大事了。
她让我先进来,喊了木莲带我去烘干头发。
“已经及笄的姑娘了,却还不知道照顾好自己,你家主子可还怀着龙胎呢,你要是得了病过了病气给她,当心小命不保。”
木莲依旧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但为我擦头发的动作却格外轻柔。
我眼里含着泪,不敢应声,怕一开口眼泪就落下来。
她不知道,我今个都遇到些什么糟心事。
如今也不知道纤雪受了刑怎么样了。
在辛者库那种地方,身上又有伤,我都不敢想她能不能熬过去。
过了一会儿,桂嬷嬷来了。
她穿着素色的家常服,头发只盘了个简髻,想必是在午睡被雨棠姑姑叫醒的。
桂嬷嬷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又是太后的奶嬷嬷,平日里都是跟着太后的作息歇的。
所以,她能起身相见,我格外感动。
跪下朝桂嬷嬷磕头行礼,感谢她不计较我的唐突。
“你这丫头,行这么大礼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桂嬷嬷伸手扶起我,看我披散的头发还未干,不由皱眉道:“这外头下了很大的雨么?怎么湿成这样?烘笼还没好吗?可别冻着了。”
木莲赶紧说道:“奴婢再去看看好了没。”
说着,一溜小跑去灶间看看烘笼好了没。
桂嬷嬷则拿过木莲刚刚为我擦拭头发用的干帕子,细心地为我擦头发。
边擦边说道:“雁心,你这头发又黑又亮多好呀。可得小心养着,老话说‘今冬头发保养好,来年头发旺如草!’今年冬日可有用芝麻叶和沉香膏沐润润?”
我在慈宁宫伺候的那一年,不止冬日,平日里太后娘娘就很舍得给我们这些宫女发沉香膏沐和芝麻叶洗头发,说是女儿家的头发乌黑浓密才能梳出好看的发式,让我们都要好好养着。
可到了灵秀宫,每日提心吊胆、殚精竭虑不说,福利待遇也不如慈宁宫。
我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心底的起伏,带着几分苦涩开口道:“姌嫔娘娘怀着孕,宫里头事儿多,倒忘了这事了。”
桂嬷嬷哪会听不出我的苦处,叹口气道:“身为奴婢,到哪都会受些磋磨,得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咬了咬唇,思索了会,把今日发生的事都与桂嬷嬷说了。
桂嬷嬷听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慢慢地替我擦干了头发上的浮水。
正好这时木莲拿着烘笼进来,桂嬷嬷便接过,将我长长的头发搭在烘笼上,利用其散发的热量来烘干。
“木莲,你去帮马蔺把院子里的落叶花瓣扫一扫,这雨天把那些个花儿、叶儿都打下了,太后娘娘醒来看了不喜。”
木莲知道桂嬷嬷这是有话要和我说,自然识趣地走了。
这时桂嬷嬷才开口对我说道:“丫头,那你冒雨来就是为了这事?你不是已经请了皇帝过去,为何还来这儿?你总不会是想让太后也过去吧?”
我连忙摆手道:“不,不,奴婢当然没这脸面请太后娘娘过去。奴婢这时匆匆过来,其实是有更要紧的事想请嬷嬷指教。”
说着,我便将石氏看到珙桐姑姑是自个儿跳井的事说了,当然还有富察嫔威胁我的事。
桂嬷嬷沉下脸来,肃声问我:“雁心,你的意思是来知会太后该动手除掉石氏、废掉富察嫔了?!”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跪下认错。
太后娘娘是主子啊,我怎么能抱着让太后解决此事,自己置身事外的心思。
桂嬷嬷见我知错,脸色和缓了些:“雁心丫头,你想过没,你将此事禀告了太后,若是太后反过来要你去除掉石氏,你该如何?”
我:……是啊,我该如何?我只想着手上不能沾血,却没想过若是主子要我去杀人呢?
我把此事告诉太后,她完全可以命我去杀了石氏以绝后患。
我凭什么认为太后会为一个奴婢去解决此事。
珙桐姑姑的事说到底是太后的一个恩典,却不是把柄。
事发后知情人都是欺君之罪,唯独太后不会。
她只消说被人蒙蔽,皇帝也不会去深究。
所以,我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觉得太后会是我的底牌。
说到底,是我入宫前得的宠爱太多,才会觉得这宫里头的主子也会宠着我。
嘴角一勾,自嘲地笑笑,眼泪却不争气地滴落下来。
见我如此,桂嬷嬷知道我已经想明白了。
她摸了摸我的头,伸手扶我起来,循循教诲道:“雁心丫头,火以炼金,逆境磨人。
你只有想明白了这点,才不辜负太后娘娘当时送你出慈宁宫的一片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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