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殿内响起回音。
皇帝的问题让我一时间愣住了。
太后赐的簪子?
是那支珙桐花簪吗?
这么多年了,我早就将它收了起来。
我颤声回应:“回皇上,奴婢已将那簪子妥善收藏。”
心中却疑惑不解,不知皇帝提及此事的用意何在。
皇帝突然坐在地上,侧身向我,目光凝视着前方摇曳的烛台,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你可曾想过,皇额娘为何要将那簪子赐给你?”
我思索片刻,答道:“奴婢愚钝,不敢妄自揣测。或许太后娘娘是希望奴婢能时刻铭记珙桐姑姑。”
我回想起皇帝曾提及,那簪子原本是他打算赠予珙桐姑姑的礼物,于是补充道:“若奴婢早知那簪子是皇上您的心意,奴婢定不敢领受这份厚赐。”
皇帝轻叹一声,道:“是啊,那簪子本是朕打算赠予珙桐的。”
他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惆怅与回忆,仿佛那支簪子承载着一段深藏的往事。
他抬手,示意我走近些。
我低垂着头,微微弯曲着腰身,只以跪爬的姿势挪动分毫,极力与他保持距离。
他低声细语,宛如风中的呢喃,既似对我倾诉,又似在自言自语:“朕贵为一国之君,至高无上,却总有得不到的遗憾。”
我微微抬起眼眸,静静地聆听。
皇上继续诉说着:“朕对珙桐的心动,始于她跪在养心殿为红萼求药的那一刻。那时的她,不过是个新晋的宫女,却拥有这样的胆识和气魄。
她性格坚韧而纯真,让朕想起了年少时因功课受皇阿玛责罚,忻儿也曾如此勇敢地为我争辩,为我求情。”
忻儿?皇上刚刚就将我错认作了她。
难道,她是安亲王妃?我心中涌起一股大胆的猜测,却不敢出口询问。
皇上深情地回忆道:“朕本欲留珙桐在身边,以慰藉失去忻儿的痛楚。然而,珙桐却宁死不屈,执意离去。虽说是石氏杀了她,但若非她执意跳井,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雁心,你说,为何她们都不愿留在朕的身边呢?”
我心中一颤,原来皇上早已洞悉一切。
不待我回答,皇上又缓缓道:“皇额娘最懂朕心,因你有几分像忻儿,她担心朕对你生出别样情愫,于是,她赐你那支簪子,意在提醒朕,若是对你动了心思,你便会成为第二个珙桐。
世人皆以为皇额娘赐簪是抬举你,想你伴朕左右,却不知其中深意是为护着你,毕竟你是十九的心上人,皇额娘终究还是更疼十九弟些。”
皇上说及此,言语中竟有了浓浓的失落。
我不敢回话,只低着头静静听着。
“雁心,你可知道,十九弟自出生起便不受皇阿玛的喜爱,被视为不祥之兆。
正因如此,皇额娘在他身上倾注了更多的关怀。
尽管他由皇祖母抚养,但皇额娘总以晨昏定省为由,风雨无阻地前往慈宁宫陪伴他。
记得有一年,朕因皇阿玛的责罚,在雨中罚跪了一个时辰,回来后高烧不退。
那时,朕多么希望皇额娘能守在朕的身边,可她却依旧去了慈宁宫,陪伴在十九弟的身旁。
因为皇阿玛对十九弟的厌恶,也渐渐迁怒于朕。
他时不时地体罚朕,哪怕朕的功课再出色,也难得他一句赞赏。
那段日子,朕渴望皇额娘能像陪伴十九弟那样,给予朕一丝慰藉。
然而,她心中所忧皆是十九弟,只觉十九弟受尽委屈,却未曾察觉朕同样在经受煎熬。
老十九有皇祖母和皇额娘的宠爱,而朕却一无所有。
那时,陪伴朕最多的是安亲王和忻儿。
朕曾以为,我们仨人会一直这样和睦相处下去。
可是,这终究是奢望。”
皇上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惆怅:“终于有一日,朕长大开了府,不再在这宫中看皇阿玛脸色度日。
当朕到了该议亲的年纪,满心欢喜地期望着皇额娘能为朕向皇阿玛提及忻儿的婚事。
然而,那时皇祖母病重,皇帝认为是十九弟所致,便将他送去外面的寺庙里。
皇额娘顿时像丢了魂一样,整日念叨着十九弟,根本无心顾及朕的事情。
万般无奈之下,朕只得亲自前往忻儿家中,向其父坦诚相告自己的心意。
未曾想,此时安亲王的母妃已抢先一步向皇阿玛提出了为安亲王迎娶忻儿的请求。
朕匆忙赶去向皇阿玛表明自己的心意,然而皇阿玛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朕。
他声称是安亲王先提出的亲事,且忻儿也已应允。
就这样,朕在一瞬间失去了两个最为亲近的人!”
说及此,皇上竟然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声。
皇上低泣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随后,他们开始与朕争夺储君之位,曾经的兄弟情谊早已荡然无存。
然而,唯有朕的亲弟弟十九,始终坚定地站在朕的身边。
他虽年幼,却已能为朕在外筹谋斡旋,那股聪明劲儿,简直像极了皇阿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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