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盖头盖下, 遮住了视线, 陆夷光只能看见方寸之地, 握着玉如意的手越来越用力, 心口扑通乱跳, 越来越紧张。
房间内闹哄哄的声响逐渐远去, 又徒然变大, 陆见深来了。
陆夷光只能看见他的下袍以及鞋尖,都是红色的,她见过他穿红色朝服的模样, 那样鲜艳的红色,衬得他颜如玉。穿上红色喜袍应该更俊俏吧。
陆夷光动了动脑袋,盼着刮来一阵风, 吹起红盖头, 好一睹俊颜,奈何天不遂人愿, 陆夷光撇撇嘴, 大婚日都不给面子。
“阿萝。”看着凤冠霞帔的陆夷光, 陆见深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闻声, 陆夷光心里一定, 就像是飘飘荡荡的风筝终于平稳着落, 她拉住红绸的另一头,缓缓站了起来。
陆见深牵着红绸的另一头,领着他的新娘离开清宁宫。
听着旁人的赞美, 陆夷光忍不住掀起盖头一角, 没道理别人能看她这个新娘子不能看的。
今天的陆见深一身喜袍,人面桃花,眼底闪现星光,撞上陆夷光看过来的视线,微微一笑,彷佛在问她是否满意。
很满意的陆夷光点了点头,大哥果然不愧是是大周第一美色。
“公主!”半夏慌张地压下红盖头,急忙忙道,“哪能自己掀盖头。”
盖头下的陆夷光吐了吐舌头。
在殿内跪拜帝后,高座上的皇帝满脸嫁女的喜悦和惆怅,神情委实复杂。
“幸得公主出降,儿臣铭感五内,此生定不负公主垂爱。”陆见深掷地有声。
皇帝颔首,大喜的日子就不放狠话威胁女婿了,这么多宗亲在,可不得给他留点面子,反正该说的早说过了。倘若陆见深敢让阿萝伤心,皇家暴毙的驸马也不是一个两个,他的女儿可不愁没男人。
皇帝目光慈爱,“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望你们恩爱白头,儿孙满堂。”
陆夷光和陆见深叩首谢恩。
拜别帝后,陆夷光坐上了花轿,陆见深翻身上马,在今天的日子里,可以破例在紫禁城内御马。
随后,宁王也上了马,他是送嫁的娘家兄长。昭仁公主出降,送嫁的是燕王,陆夷光这边,则换成了他,一人一回,皇帝并没有表现出更偏爱哪一个,下面的朝臣们也看不透皇帝到底属意哪一个,不敢轻易下注,帝王心术,不过如是。
宁王看一眼鲜红夺目的花轿,再看一眼意气风发的陆见深。当年陆见深多番阻扰,只以为他是出于兄长眷眷之心,如今看来,只怕早就动了心思,呵,君子。说不定用了什么手段把人骗到手,他这半路认回来的妹妹,有时候机灵,可有时候又傻得很,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抱着何等心思,便拿出一颗真心对待。
陆见深朝着宁王轻轻微笑。
宁王一扯嘴角。
锣鼓喧天中,花轿缓缓离地,移向东华门。
符骥跺了跺脚,驱走一丝寒意,眼望着大红花轿。
这个女人居然嫁出去了,还嫁的这么好,深表哥风度翩翩,人中俊杰,多少闺女的梦中情郎,倒叫她捷足先登了。
呼出来的热气凝结成雾气,符骥抬手挥散,少年不识情滋味,等识了,人已嫁做他人妇。怪谁呢?
只能说命中注定,也许她不嫁人他还意识不到,亦或者只是因为失去了一个玩伴的酸涩而已罢了。
望着逐渐远去的花轿,符骥翘了翘嘴角。
这家伙从小运气就好,那就一直这么幸运下去吧。
陆夷光也由衷的觉得自己幸运,嫁的夫君是看着她长大的,公公婆婆事亲舅舅亲姑姑视她如亲女,再好不过了。
嗯,唯一不好的就是……太熟了,下不去手呢!
掀了红盖头,喝过交杯酒,新郎新娘面面相觑。
挨不住这架势的陆夷光摸了摸脸,摸到了厚厚的脂粉,娇声抱怨,“我要洗脸,脸上粉有一斤重。”
陆见深失笑。
陆夷光脸红了下,凑过去嗅了嗅,皱皱鼻子略带嫌弃,“一身酒味,你要不要洗个澡?”
“他们拉着我不让我走,我只能往自己身上洒了些酒装醉。”陆见深无奈道。
陆夷光咯咯笑,“下次等他们大婚的报仇。”
“孩子都能跑了,不然怎么会这么肆无忌惮。”
陆夷光笑得更欢快了,发间珠钗轻轻摆动,在烛火下流光溢彩,衬得她的面庞眉目如画,鲜妍动人。
陆见深嗓子眼发干,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空气突然安静,陆夷光被他看得脸庞发烫,烫的脸上脂粉都遮不住绯色,脂粉,“我要洗脸。”
旖旎气氛荡然无存,陆见深无奈摇了摇头,扬声唤人。
卸掉妆容,陆夷光顿觉轻松,半夏捧着水盆低头告退,屋内再次只剩下两个人。
四目相对。
陆见深柔声道,“就寝吧。”
就……就……就寝!
陆夷光瞪圆了眼睛,就像一只受了惊的猫。
陆见深轻笑一声,“你睡床上,我打地铺。”说着走到衣柜前抱出一床崭新的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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