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对怡亲王的恩宠有目共睹,且怡亲王这十几年来做人做事无可指摘,因此他的丧仪上没人做出什么不敬的事来,举哀时也都格外庄严悲痛。
不过也有皇上那双锐利的龙目时时刻刻盯着下边的人原因所在,仿佛要是被他发现有谁不够悲痛,就要把那人送下去跟怡亲王团聚一般。
这也导致了哭灵活动变得十分内卷,每日都有好几个哭晕过去的,旁边的人为了不被比下去,再招了皇上的眼,只能更用力的哭。
好不容易捱到三月底,怡亲王移殡,终于不用声泪俱下哭灵了,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谁知皇上竟是当众吐血病倒。
压抑了一整场丧礼的哀恸这才显了出来。
偏偏祸不单行,一封安南来的求援国书呈到了军机处。
原来是因为安南的邻国真腊,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忽然气势汹汹入侵安南。
安南作为大清的属国,如今被邻国入侵,又被打得节节败退,这才想起自己头上还有个老大哥,虽然他们平时对这位大哥并不怎么敬重,逮着机会就要偷摸挖点好处,可现在自己遭了难,大哥怎么说也得帮帮他的小弟吧?
皇上病重,属国求援,况且据可靠消息得知,真腊之所以突然入侵,是因为其背后有英吉利人的支持,英吉利给真腊提供了许多火器,打一打落后的安南那是绰绰有余。
这是英吉利对大清的又一次试探,他们已经不满足在海匪里头搞小动作了。
清国的皇帝陛下年纪大了,他还有没有曾经锐意进取的勇气都不好说,此事若成,以后他们对待清国完全不必像从前那般谨慎,若不成,也不过是损失了一些被淘汰的旧式武器罢了。
对于许多大臣来说,安南,小国尔,其人最是见利忘义、首鼠两端,实在没有那个必要费时费力去救援,爱死不死,关他们大清屁事。
在他们看来,周围小国再怎么蹦跶,也如隔靴搔痒,不会对大清造成危害,更何况这次也没蹦跶到大清的头上,安南和真腊互殴那不是菜鸡互啄吗?
皇上还未好全,朝上已有大半的人选择了无视安南。
第三日,脸色还有些苍白的胤禛出现在了人前,还特地把安南的事提到了朝上来说。
前一日,弘晗上了一封关于安南的奏疏,走的还是军机处,看过的人不少。
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他已经是个成年皇子了,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事事跟在六哥屁股后面当个应声虫,他要让汗阿玛和朝臣看到自己的能力才是。
弘晗在折子中写道:与其花费大量人力财力帮助安南对抗有英吉利支持的真腊,不如直接与英吉利商议,将安南当做两国的交易点,至于本国各处的海岸港口都可以逐渐关闭,以防范外夷,将危险转嫁到安南身上,如此一箭双雕。
想要说服英吉利同意这个提议也很简单,把安南给英吉利就是,大清日后只做提供货源之事,运输全都交给西洋诸国,哪怕日后海匪肆虐,祸害的也只有安南之地和西洋的船只。
听起来有理有据,并且温和无害,利润是大清的,危险是别人的,牺牲的只有一个本来就不是大清所属的安南。
简直一本万利!
对于这个法子,朝上有许多官员响应,不费一兵一卒,还能保持稳定的利益来源,听起来很完美嘛!
而且这是七阿哥第一次在朝上展露自己的锋芒,只这道折子一出,就能看出七阿哥确实有着不俗的手段,他们提前支持也能混个好印象。
胤禛并未说好还是不好,他看了看人群里一言不发的弘昶,出言点他,“六阿哥怎么看?”
弘昶不急不慢出列,对胤禛拱手一礼,“回汗阿玛,儿臣认为安南之地甚为要紧,只看其地理位置,国土狭长,东靠海岸,有许多优质港口,与西洋诸国往来方便,北接陆地,完全与我大清接壤,若将安南拱手让人,到时洋人入清岂非如入无人之境?”
见胤禛不说话,弘昶又道:“且安南近可制占城、暹罗、真腊诸国,远可控苏门答刺、旧港、瓜哇、泞泥等国,单看前明成祖对安南的重视,便知其重要性。”
弘昶知道自己于军事上连半吊子都算不上,可前明成祖是什么样的人物想必无人不知,连他都觉得安南重要,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怎么你比明成祖还厉害不成?
对于六阿哥把前朝的皇帝拉出来给自己背书的行为,朝上大臣嘴角抽了抽,这事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姓爱新觉罗的跟朱家有多熟呢。
弘晗也看了一眼胤禛的神色,他并没有表现出对哪一个观点的偏向,只是静静听着,弘晗给自己鼓了鼓气,出言反驳,“安南确实重要,只是对大清来说,它并无甚大用,自古以来,就没有亡于海上的王朝,与其担心西洋,不如着眼于看得见的土地。”
如果安南是大清的地界也就算了,可安南有自己的王,在弘晗看来,属国说是属国,实际上不过是一群打秋风的外八路‘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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