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八月,圆明园中到处弥漫着桂花的香气。
桂通‘贵’,向来是宫中最爱栽种的树木之一,圆明园中又有金桂、银桂和丹桂混种,花期错落,香气可以一直飘到九月底。
皇后歪在榻上看剪秋整理库房的册子,“若是选不出来便罢了,你去挑些宝石盆景来,本宫瞧瞧选上一盆就是。”
剪秋头也不抬,“这是信妃的封妃礼,奴婢挑些好的也能堵住外人的嘴。”
如今宫里妃位以上有皇子的就信妃一人,那些爱嚼舌根的人私底下嘴碎,皇子的事也是他们配说的?一个个的跟看戏似的等着她家娘娘和信妃打起来,简直不知所谓,不就是瞧着中宫身子不好才这般多的心思嘛!
“等圣旨传开,又到了中秋,那些福晋、诰命夫人们一进宫依旧有说不完的闲话,在意几个下人又有什么用?”
只要人活着就会被人议论,旁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自己的日子只有自己知道。
她的喜怒哀乐、她过得好与不好,不说旁人,就是家人也不一定在意。
于旁人而言,这些不过都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于家人而言,她只是他们获取权势的工具。
剪秋合上账册,“奴婢就是听不得这些混账话。”
“世人嘴里的闲话还少吗?没了这桩总有那桩。”皇后不以为意,人多的地方话从来就多。
妃位只余一人,就是不知皇上会晋裕嫔还是宁嫔了,将阿哥挪到前边的事儿也没了下文,皇后哪还有心思管几句闲话?
有时候皇后真觉得自己有言灵的本事,要不然为何总能想什么来什么。
胤禛来了牡丹亭,和皇后分主宾坐下,饮过一道茶后,胤禛徐徐说明来意,“八月二十日朕就要去塞外,这份名单是今年回宫后要进宫读书的官员千金,其中戴佳氏和巴雅拉氏你多留意一番,不过也不必太过优待,只当她们是普通学生就好。”
这两人分别是弘时和弘昼的未来福晋,弘时迟迟未婚,戴佳氏也耽搁了下来,胤禛干脆让她进宫读书,正好她身份也合适。
皇后看了看手里的名单点了下头,“皇上放心就是。”
“年底几个孩子也满三岁了,种痘的事先不急,等明年朕再统一安排,种过痘后朕打算将六阿哥、七阿哥一同挪到养心殿住着,他们也该开蒙了,那边的屋子都是现成的,伺候的人也都挑好了。”
皇后愣住,“养心殿?”
胤禛点头,他要亲自教养这几个孩子,才能培养出一个令他满意的继承人。
“养心殿是皇上起居之所,偶尔还要接见外臣,孩子住在里头会不会打扰了皇上?”
原本以为挪出去后能得皇上几分额外关照已经是顶天了,谁知皇上竟然真的打算亲自带孩子。
“朕让他们住在后殿就是。”
皇后面露喜色,“自然都听皇上的,只是两位阿哥都生在年尾,翻了年才将将满三岁,您看是不是让嬷嬷和宫女们陪着过去?”
胤禛蹙眉,“只带两个嬷嬷就好,其他伺候的人朕来安排。”
事情基本定了下来,皇后心中满意,养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不愁弘昶会出什么意外。
胤禛走后,皇后最终给安陵容挑了个紫檀嵌松石长方盆蜜蜡桂花盆景,也算是应了个景。
封妃圣旨下来的次日,安陵容便收到了太后和皇后送来的赏赐。
其余人的礼要晚一日再送来,不好与太后皇后争先。
如今安陵容是正经的妃位,接下来的中秋节宴她也要替皇后打打下手。
宗室里的老亲王妃们最是看重脸面,宴席上必得有一宫主位来陪才是,否则随便弄个什么贵人常在的,那就是在打她们的脸,当众闹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皇后将妃位以上的都叫到牡丹亭开了个小会,只除了华贵妃和端妃,反正她是一点脸面也不想给华贵妃留,以前还会想些借口和理由将她看不顺眼的排除在外,但是现在她却不想活得这么‘周全’。
“宫里逢年过节的都有固定的流程,园子里也办过两场中秋宴了,虽说各处都安排好了宫人,但总要有个主位看着才是,预备着有突发状况,一时照应不上。”
中秋当天太后和皇后要忙着接见命妇,不可能再分一双眼睛盯着里里外外,不管是后宫的晚宴,还是当晚敬香拜月,更有前头的宴席也要时时刻刻注意着,以免皇上临时要用人。
胤禛儿子不多,满打满算也才五个,这次中秋宴上,他把两个小的也带到了前边的正大光明,让朝臣见一见两位小阿哥。
每张案桌上都摆着红彤彤的石榴以及各种时令的鲜果,还有各色鲜花装点,到处都透着节日的喜庆。
弘时和弘昼一人带着一个弟弟,弘时偶尔还要应对上来寒暄的朝臣,不过多是他在光禄寺的同僚。
等宴席正式开始时,桌上黄灿灿的螃蟹就吸引了弘昶的注意力,他如今被几个小太监带的活泼了些,皇后也没有再让人刻意教导他要守规矩,此时又恢复了小时候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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