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珪与来瑱聊了许久,从他那里了解到了许多情况,对碛西的一些重要官员与将佐有了初步了解。
谈到高力士的那一封来信时,来瑱几乎是一字不差的,将信件内容讲给了萧珪听。
萧珪有点好奇,问他怎会记得如此清楚,莫非是刻意背诵过了?
来瑱答说,他只是在他父亲读信的时候,跟在旁边看了一遍,随后信件就被盖嘉运带走了。当时他觉得这封非常的重要,于是就强迫自己将它牢记于心了。
萧珪颇为惊叹,来瑱真是心思缜密,记忆力也是非比一般的出众。
来瑱说道:“萧御史,从高公公的来信不难看出,圣人已经知道了拨换城之战的始末详情。又据盖嘉运所言,这些信息都是裴蒙传送到京城的。”
萧珪点了点头,心想来瑱说得没错。高力士就是李隆基的一个身化外身与代言之人,如果没有李隆基的允许,他是不会擅自写出这样的信件来的。还有,裴蒙竟然安全脱困了,还把这么重要的信息送到了京城。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意外的惊喜。这一回,裴蒙可算是干了一件好事,并且立下了大功!
来瑱又道:“萧御史,我看高公公那一封信的重点,就是要尽快找到萧御史。其措词口吻颇为严厉,估计盖嘉运都给吓坏了。否则他也不会扔下了北庭的千军万马,亲自跑到安西都护来打听萧御史的情况。巧的是,当时都护府刚好收到了于阗寄来的军书。现在盖嘉运应该已经给高公公回了书信,将萧御史的情况汇报上去了。”
萧珪面露一丝苦笑,说道:“高公公措词严厉,那就证明圣人已经发怒了。这倒也不奇怪。当初我离开京城的时候,圣人与我约法三章,只给我半年的时间,叫我无论如何也要赶在秋天回到京城。现在都已经快要入冬了,我还在于阗。”
来瑱有一点惊讶,“倘若误了婚期,那可就当真不妙了!”
萧珪淡然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不如我们来聊一聊,眼前这一场仗,该要如何来打?”
来瑱问道:“于阗的战法,还没有完全确定吗?”
萧珪说道:“目前还没有拿出一个完整而具体的战法,只有一个大体的思路。”
来瑱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睛,说道:“萧御史,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聪明!
萧珪心中赞叹了一声,说道:“的确有一些困难。不知少将军,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来瑱打起了精神,“在下,愿闻其详。”
萧珪说道:“于阗不缺钱,不缺粮也不缺战马,这是它的优势。但于阗也有两大劣势。其一,这里的人口虽然不少,但多是吃斋念佛的善弱之辈,兵员十分缺乏。现在于阗的可战之力,仅有哥舒道元麾下的三千安西军,和于阗王室花钱雇佣而来的三千拓羯骑兵。”
来瑱说道:“六千兵马以逸待劳、据险而守,倘若指挥得当,倒也能够支撑一段时间。只要北庭那边发动了攻击,前来攻打于阗的突骑施军队必然回撤。到时,于阗之危就可以解了。”
萧珪说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大劣势了。”
来瑱皱了皱眉,“何解?”
萧珪说道:“就是,有关指挥的问题。”
来瑱似乎有一点明白了,说道:“萧御史觉得,于阗兵权不够集中,指挥起来有些困难?”
“没错。”萧珪说道,“六千兵马本就不多,如果兵权还不一统,真要打起仗来,恐怕很容易出问题。”
来瑱说道:“拓羯骑兵的兵员多是粟特人。他们流浪在西域各地,或为兵或为匪,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游侠日子。我们大唐的安西军历来军纪严明,军中将士与花钱雇来的拓羯骑兵,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我估计,就算统一了兵权与号令,这样的两类人也很难真正整合在一起。我更加担心,哥舒道元无法指挥得动,那些野性难驯的粟特人。”
萧珪说道:“少将军的担心很有道理,哥舒道元确实指挥不动于阗国的三千拓羯。但是,我能。”
来瑱微微一惊,似乎有一点不大相信,“萧御史……真的行?”
萧珪淡然一笑,“相信我。”
来瑱看着他这样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说道:“那么萧御史的意思是,想要取代哥舒道元,收归于阗的兵权?”
萧珪说道:“不用取代哥舒道元。我只需要一个可以指挥哥舒道元的名头,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来瑱吸了一口气,“萧御史是要我传达一条安西大都护府的号令,指明,要让萧御史来统率指挥于阗的这一战?”
萧珪点头,“对。”
来瑱暗暗心惊,这不就是假传军令吗?……这种事情也敢想,你也未免太过大胆了!
萧珪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的说了一句,“少将军,令尊不惜违抗朝廷圣令,也要同意于阗更改军令。其中缘由,想必你已尽知。”
来瑱轻叹了一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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