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谨又胆小的杨锜,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斯文儒雅的萧珪,会突然发怒。
并且他发怒的样子,还甚是有些可怕!
虽然萧珪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但在贵族出身的读书人杨锜看来,他这种义正辞严的“君子之怒”,可比喊打喊杀的匹夫之怒,厉害了不知多少倍。
每日只知读书吟诗、吃喝玩乐的杨锜,哪能架得住这般阵仗?他瞬间失了方寸,急忙脱口而道:“萧公万万不可具表上奏!否则,三娘休矣!”
萧珪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杨锜恍然一怔……完了!情急之下一时嘴快,把最不该说的话,给吐出来了!
萧珪乘胜追击,严厉逼问道:“你方才提到了,三娘?”
杨锜无法抵赖,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萧珪问道:“你说三娘休矣,究竟是何用意?”
杨锜懊悔不已,拍着脑门儿长声叹息,“哎……”
萧珪两手在茶几上一拍一撑,站起了身来,“原来杨兄,竟是如此信不过我萧某人。那你还来,找我作甚?——大门朝东,杨兄请便!”
杨锜连忙起身叉手作揖,“萧公息怒、息怒!并非杨某,信不过萧公。而是家父反复叮嘱,有关三娘之事,万万不可对外吐露半句。否则,极有可能会给三娘带来莫大的麻烦。在下一介白身,不知其中深浅。只知家父如此叮嘱,必有他老人家的道理。因此,时刻不敢违备。个中难处,还望萧公海涵见谅!”
萧珪面无表情的盯着杨锜看了一阵,然后慢慢的坐了下来,说道:“适才萧某无礼,也请杨兄,多多担待。”
杨锜如释重负的暗舒了一口长气,“不敢、不敢!”
“杨兄请坐。”
“多谢萧公!”
萧珪又恢复到了一脸和气的模样,说道:“杨兄,还是称我萧兄吧,这样听着比较顺耳——适才杨兄,似乎又提到了令尊大人?”
杨锜只能点了点头,说道:“实不相瞒,命我去往洛阳县衙替人说情者,正是家父本人。”
萧珪问道:“杨兄今日来到寒舍,莫非也受令尊所谴?”
杨锜老老实实的答道:“正是。”
萧珪轻轻的点了点头,心想果然如我所料,杨锜只是一个跑腿传话的工具人,他父亲杨玄璬才是幕后的操纵者。但是很奇怪,杨玄璬为什么不让杨锜,对外提起杨玉瑶的名讳?
思及此处,萧珪问道:“杨兄,世人皆知,你父子二人与三娘之间的关系。但令尊为何偏偏不许,你对外提及三娘的名讳?如此掩耳盗铃,究竟是何用意?”
杨锜说道:“个中情由,在下属实不知。似萧兄方才这般言语,我也曾对家父问过。但家父一听便对我进行了喝斥,然后对我说,办理此事切不可提及三娘,否则会给三娘带来若大的麻烦。倘若三娘有了麻烦,我们杨家人全都别想再有好日子过。”
萧珪定定的看着他,细心揣磨,他言语之中的真伪程度。
杨锜露出了无奈的苦笑,“萧兄,在下知道的只有这些。现在,已经全都说了……倘若萧兄还有疑问,不妨直接去问家父。或者,去问三娘也可。”
萧珪面露微笑,“杨兄言重了。其实,我也是因为刚刚听到杨兄,既提到了三娘又提到了令尊,还有巨大的麻烦,才会特别慎重。”
杨锜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安禄山之事,萧兄打算如何区处?”
萧珪沉默了片刻,说道:“既然事情涉及了三娘,我会再三考虑,万般谨慎。”
杨锜迷惑又苦闷的看着萧珪,真想再问一句“再三考虑、万般谨慎,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嘛?”
萧珪见到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再忽悠他了。于是说道:“看在杨兄的面上,安禄山醉酒打人一事,我就暂时不予追究了。”
杨锜闻言大喜,连忙起身走到客厅中央,对着萧珪叉手一拜,“杨锜,多谢萧兄高抬贵手!”
萧珪说道:“杨兄客气了。我想烦请杨兄,捎句话去带给令尊。不知可否?”
杨锜忙道:“萧兄请讲,在下一带如实带到。”
萧珪说道:“离安禄山远一点。”
杨锜愣愣的看着萧珪,等了半晌,问道:“萧兄,已经说完了?”
萧珪沉默了片刻,说道:“如果非要再加一点,我就得把令尊说过的那一句话,再重复一遍。”
“请问,是哪一句?”
“别给三娘,添麻烦!”
杨锜恍然一怔,把前后两句话连了起来,小声的复述:“离安禄山远一点,别给三娘添麻烦。萧兄且听,在下如此带话,可还妥当?”
“妥。”
杨锜轻舒了一口气,又弯腰下拜施了一礼,“多有叨扰,杨某告辞。萧兄请留步。”
萧珪面带微笑的回了他一礼,“来人,送客。”
严文胜把杨锜送出了府门,然后回到萧珪身边,说道:“先生,我看杨锜就是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愣小子。派他来跑腿,杨家人心里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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