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珪来到了元帅府的后院,这里是严文胜和秦洪等人居住的地方。其中有一间房比较特殊,它位于所有客房的中央位置,处于一个被包围的状态。并且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房内房外,紧紧的盯着它。
这里面,住着尔微特勒。
萧珪走到房间门口,秦洪和吴斌向他叉手施礼,告诉他裴蒙和邹胜二人守在里屋。
萧珪走进房内,看到尔微特勒正在饮酒,裴蒙正在与他同席作陪,邹胜抱着一把横刀站在一旁看着。
看到萧珪进来,裴蒙和邹胜上前参见。尔微特勒手拿酒壶斜睨于他,很不友好说道:“你来干什么?”
萧珪淡然一笑,“真是虎倒威不丧。特勒都已做了阶下囚,仍是王者之风十足。”
尔微特勒冷冷一笑,“你若想让我摇尾乞怜,那除非是下辈子。”
裴蒙让出了位置,萧珪不急不忙的走了过去在尔微特勒的对面坐下,面带微笑的说道:“下辈子的事情,我们不妨下辈子再说。现在,我要跟特勒讨论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尔微特勒的眉头微微一皱,“是我的老师来了么?”
萧珪点了点头,“莫贺达干来得比我想像的要快。倘若再早个一两天,你我现在恐怕就要交换一下身份了。”
尔微特勒悔恨又恼怒的沉喝一声,将酒壶重重的顿在了桌几上。一旁的邹胜差点就要拔刀出鞘,萧珪迅速的扬了一下手将他制止住了。
“特勒,何故如此激动?”萧珪问道。
尔微特勒怒目斜视萧珪,沉声道:“萧珪,你不就是侥幸赢了一场么?真有必要,三番五次的在我面前炫耀?”
萧珪淡然一笑,“特勒误会了。我说的都是真心实话。倘若尔微特勒与莫贺达干联军一处,那我萧某人只能与城同焚,再无第二条出路可选。”
尔微特勒闷哼了一声,“我不想和你嚼舌根。说,你此来有何用意?”
萧珪说道:“莫贺达干亲率五万大军,已经抵达于阗。但是看样子莫贺达干并不急于开战,他将军队驻扎在了冰斗湖山附近,与我军隔河相望。并且,他派了一位汗国重臣胡禄达干担任使臣,入城前来与我谈判。”
“谈判?”尔微特勒的眉头轻轻一皱,“为何要谈判?”
萧珪淡然一笑,“原因不是显而易见吗,你还在我的手中。”
尔微特勒闷吁了一口浊气,“这样的谈判,没有任何价值!老师就该立刻挥军前来攻城!”
萧珪摇了摇头,“他不敢。”
尔微特勒一巴掌拍在了桌几上,“他就应该敢!——因为,你根本就不敢杀我!只待攻破了于阗城,我自然就得救了!”
“呵呵!”
萧珪突然笑了起来,“特勒,你凭什么说我不敢杀你?”
尔微特勒说道:“你若杀我,于阗城内所有的人都要死,这笔血债将会记在你的头上!你们唐人或许不怕死,但你们一定会害怕背负起祸国殃民的万世之骂名!萧珪,你也是唐朝的大臣,你根本就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你错了。”萧珪淡然道,“我的确是大唐的臣子,但我和那些饱读圣贤之书的儒家仕宦,不是同一路人。”
尔微特勒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萧珪说道:“意思就是,我这人做事向来随性,不在乎那些条条框框。倘若我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于阗早就被特勒攻陷了。不是么?”
尔微特勒微微一怔,突然意识到:萧珪的确和大多数的唐朝大臣,有所不同!
突骑施人印象中的唐朝大臣,特别讲究排场风光,礼义仁信从不离口。他们或许忠诚、或许勇敢,但他们都会有一个共同的坏毛病,张口古训闭口圣言,行事为处事泥古不化,甚至会有刻舟求剑似的僵硬和愚蠢。
但是萧珪,他最近采用的那些稀奇古怪、不讲道理的战术,比西域之狐还要更加的狡诈、更加的阴险,那根本就不像是出自于一名循规蹈矩的唐人之手。
还有,唐朝的大臣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名声,生怕私德有缺、被人议论。但是萧珪却公开结交了乌那合这种臭名昭着之人,他还统率了三千名西域强盗去打仗。
更有甚者,他手下的军队屠杀了两千名战俘,这是所有唐朝将领的大忌,论起罪来削职降级那都是轻的,甚至会有贬官流放的风险。但是萧珪,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冰斗湖水淹三军,萧珪更是一口气杀掉了两万人!
此一战单从军事层面来讲,称得上是一场奇迹般的伟大胜利。但是落在那些崇尚仁义道德的儒家仕大夫眼里,那可能就是不恤生灵、残暴不仁了。为此,中原历朝历代的那些战神名将,没少遭受口诛笔伐。谁叫庙堂的话语权与书写青史的笔竿子,掌握在一群看他们不顺眼的人手里呢?
想到这些之后,尔微特勒看向萧珪的眼神,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突然感觉,眼前这个貌似温良、风度儒雅的汉人男子,比他在战场上见过的李嗣业和郝廷玉那一类唐朝猛将,还要更加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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