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壁炉里面燃起一块又一块的木柴,橙黄色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木头燃烧时发出清脆的声响,以及在壁炉中摇曳的熊熊声。
闭目的许仙聆听着雾晨的杂音,其中最为频繁的是佣人的走动声。
他并不觉得烦躁,沉浸在其中,悠然的抚摸着肥猫柔顺的毛发。
噼啪——
木柴发出一道清脆的噼啪声,他突兀的说道:“秋生在香港。”
咀嚼与筷子磕碰瓷盘的声音一并消失。
文才失神的坐在饭桌前,久久没有动作。
当木柴再次发出噼啪声之后,文才犹如化冻的冰雕,夹了一筷回锅肉放在口中咀嚼,发出“吧唧吧唧”的咀嚼声。
这次磕碰的声音却是异常的重。
重到牙齿生疼,他紧紧咬着嘴唇,用腥甜的滋味来缓解牙齿上的不适,略带哭腔道:“我、我就不去了。”
“好。”
一时无言。
两人仿佛没变,又仿佛都变了模样,他们的表情好似自若,不复悲伤。
壁炉前的许仙和肥猫享受着温暖,而他们身后的文才也同样背对着他们。
文才将饭菜一扫而空,撑得他肚皮滚圆,露出满足的神色。
无趣的一天啊。
“再来一次!”
许仙如同一位优雅的魔术师,信手捏来的小术法引得女佣们惊呼连连。
即使不甘心的小曼也投向了崇拜的目光,她蹦蹦跳跳的喊道:“再来一次!”
而亲测过波澜壮阔的许仙,在看到她做出一些剧烈动作时,脑海中总会响起一首儿歌。
“小白兔,白又白,蹦蹦跳跳真可爱。”
每当他被迫移开视线时,又会与文才殷切的目光对视,他便又来了一次。
浓雾使人哪里都去不了,这座宅子不断传来玩闹的嬉笑声,但是惟独女主人不在家。
直到傍晚,夫人才回到家中。
在用晚餐时,她向许仙表达歉意,并拿出一份礼物,柔声道:“君子佩玉,这枚和田白玉平安锁偶然得之,正配小师弟。”
许仙讶然,看向藏品盒中的平安锁。
玉质洁白,细腻,形状可爱,雕刻匀称工整。
单这般面相都不是偶然得之,而且玉内含灵韵,初有护身之功效,温养人体。
他连忙推辞道:“嫂子,这太贵重了。”
“拿着。”夫人板起脸,将藏品盒推给他,说道:“作为嫂嫂理应给你备份红包。”
文才坐在夫人身边,一脸傻笑,也在劝说道:“收下吧。”
“谢谢嫂子。”许仙合上藏品盒,从怀里取出两瓶瓷瓶。
见状,夫人却不悦的说道:“小师弟,你这是干什么?”
这份礼物也就是改口费,认可她这位嫂嫂。
许仙也知道容易引起误会,但他也是个不会寻找时机的人,索性就拿了出来。
他解释道:“嫂子。”
先拿起一瓶袖珍般的瓷瓶,里面装有三五粒丹丸,介绍道:“这是驻颜丹,可葆青春三五年不衰,每十年服用一枚。”
顿时,夫人眼前一亮,目光紧紧盯着瓷瓶,欣喜道:“真有奇效?”
常常听闻,修者可百年容颜不变、千年不老,但大都是空穴来风,没有根据。
但是要是有人告诉她,有一丹丸可青春不改。
她信!
此时她全然听不进许仙对另一瓶瓷瓶的介绍。
“往年丹,百日服用,壮者不复老,老者复壮,有百病不侵、延年益寿之功效。”
囫囵灌进耳中,如同猪八戒吃人参果,索然无味。
驻颜丹对文才那副面容无甚用,较之鸡肋。
但是,往年丹不同。
复壮!
他非常需要!
两人一人捧着一个瓷瓶,两眼发光,小心的摩擦着瓷瓶,又不约而同的告罪一声。
许仙看着两人争先恐后的消失在楼梯口,不禁莞尔一笑。
这种生活貌似还不错。
“哈哈。”
一连几日浓雾都不散,夫人仍然早出晚归。
文才在钻研着厨艺,每天变着花样的出新品,而许仙充当着魔术师,每天都与文才较劲,不断刷新着小节目,给大家带足了新鲜感和体验。
但他眉宇间的忧郁深重,愈发的感到不安。
浓浓的大雾如同一个笼子,朦朦胧胧,若隐若现,使得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掩盖了所有的边界和轮廓。
“嗯?”
许仙霍然抬头,心神从杂绪中抽离,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夜晚中的浓雾,发出诧异的声音。
派出的小鬼突然断了联系。
他低喃道:“卦象要应验了吗?”
合上窗户,关上房门,来到文才的房间。
他还是睡的四仰八叉,被子乱蹬被压在了身下。
许仙笑道:“你啊,看着义庄最合适了。”
扯过一边丝绸棉被盖着文才的肚子,在他床头放下一摞符纸,低声道:“文才,这顿饭是吃不上了,我要走了。”
“等下次有机会,我夫妻请你们。”
一道影子迅速消失,房内文才的鼾声如雷,他不知道故人已走,只是梦呓时会说上两句“师父”“秋生”“小师弟”。
一个黑影悄然走进浓雾,迈着沉稳的步伐,不紧不慢地深入雾的海洋。
他的肩膀上蹲坐着一只飒爽的橘猫,它如同一只雄狮,毛发犹如烈焰般舞动,锐利的竖瞳巡视着朦胧中的深处。
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荧光的脚印,而脚印上则有一道淡淡的虚影。
当他走远,一个着西方全甲的人出现,默默看着脚印,随之将其摧毁,又藏匿于浓雾之中。
嗒、嗒、嗒……
在雾中,不见来时的街道,不显往日的大厦,惟有许仙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他渐渐停下脚步,凝视着前方出现的阴影。
“教宗?”
咚!
咚!
咚!
他的疑惑在一声重过一声的重踏之下击的粉碎,敌人以一种高调的方式宣告己身的存在。
雾气如绸缎,从四位重骑士身上缓慢而又快速的掠过。
圣殿重骑士挺拔的身影与天地相融,一把重剑承载着信仰和审判,他们全身负甲,面罩闪烁着银光,气势如虹,宛若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
在他们宽厚的轮廓之后,天空悬浮着两匹红布,立在重骑士上空。
两位红衣主教着全身鲜红的红袍,手捧着一本厚重的圣经,垂下怜悯众生的目光。
“呵——”
许仙轻笑一声,“六位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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