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客的脸皮在一声声的质问中逐渐融化,就像溶液一样从脸上滑落下来,裸露出了鲜红的血肉。
那张脸皮挂在他胸前的两颗巨大的白仁上,仿佛炙烤的烙铁印在人的身上,两者相接触的地方冒出了一股滚烫的白烟。
身体不断的打摆,传递着痛苦的信号,他却恍然不觉,没有皮的脸死死的盯着自己手中的头颅。
头颅不再质问旅客,而是开始吞食他的手,并向上啃噬手臂。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器官消失在吞咽中。
随着肆意的咀嚼声,一声类似钟鸣的声音突然响起。
当!
旅客下意识的抬起头,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只见,圣光的边缘处显现出一道黑色的门框,其上不断蠕动着黑色的液体,向着门框内蔓延,似乎要勾勒出一扇门的形状。
旅客恍然大悟,低声喃喃自语:“原来如此……‘敲门’!”
“原来……它就在那里啊!”
如他所见那般,永恒的真理一直都在那里,他却看不见、不知道。
残酷、骨感的现实就摆在面前,同约克·夏娃一般死而无憾了。
没有什么罪恶会比欺诈具有极致的伤害和难以控制的愤怒,以及最难以愈合的心伤。
此时的森之黑山羊正是如此,它被欺骗了。
面前的佳肴渐渐褪去堪比完美的伪装,洗去外表的人皮,心脏位置的肉骨拱卫着一块九天息壤。
那并非是提供人体机能的红色、跳动的心脏,而是一块指甲盖儿般大的九天息壤,它闪烁着光芒,维持着这具傀儡的生机。
这具精密傀儡能够比拟人类的喜怒哀乐,全赖眉心穴处的小人儿微操。
他因此直面暴怒的森之黑山羊。
任谁都无法容忍,自己的盘中餐变成一盘烂泥。
这种感觉就像是满心欢喜地期待着一场盛宴,却发现等待自己的只是一堆无法入口的糟粕。
森之黑山羊的愤怒可想而知,它暴怒的挥舞着触手,仿佛要将这处上帝的私域撕裂开来。
恶意满满的俯视这具女相傀儡,“……你逃不掉的!!!”
它的呢喃声中带有一种无尽的疯狂和混乱,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粗暴的塞进小人儿的脑袋之中。
无穷无尽的呢喃,惟有一句“逃不掉”深深地刻印在脑海的深处,久久盘旋不散去。
他面容扭曲地捂着刺痛的脑袋,手指直扎入皮骨之中,但没有流出一滴鲜血,而是加剧了碎屑的溢散。
这种深入骨髓、根植在大脑的痛苦根本无法扼制。
它更像是符文的具象化,从半截头颅中爬出,将由灵魂构成的小人儿侵染。
一块块斑驳的灰色明暗不定的出现在身体各处,势要将小人儿覆盖。
傀儡的躯壳崩溃的愈发快速了。
许仙笑了,笑得无比癫狂。
因为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
“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他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大笑。
他看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拔出皮骨中的手掌,斑驳的手指指向天堑之外,那尊端坐在混沌之中的“神”!
破碎的头颅余下一颗眼球,镶嵌在虚空之中,又留下扯到耳根的大嘴。
那张脸上浮起狰狞的怪笑,尖锐的叫道:“你不存在!哈哈哈哈哈……你不存在!!!”
这一幕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同理。
《黄帝内经》曾曰:昔在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登天。
人类乃万物之灵,生而为神灵,绝非黄帝一人尔。
每一个初诞生的婴儿,他们手握拳而临世,皆尊称为——赤子。
拇指紧扣心经的少府穴,而心主神明,这里正是藏神之居所。
握拳而生必内含神明,神气不外泄。
只是,新生儿在出生那一刻起,便坠入了这世间的大染缸之中。
他们自带的灵气被红尘的浑浊所污染,逐渐失去了灵性,沦为麻木的泥塑木雕。
当呱呱落地长至寿满天年,便是撒手而归,拳松了、手散了,神灵也就消失了,人就死了。
世人在生中寻死,又在死中求活,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一场梦,了无痕迹、再无来过罢了。
惟有死亡,在弥留之际返璞归真,可再见心中神灵,并与生命一同消散于天地之间。
因此,才有可能拥有机缘去窥探世界的本质以及万物的真实。
约克·夏娃如此,旅客亦如是,盈慕更是一般无二。
褪去人皮的傀儡逐渐显现出真容,正是滨阴山的女马匪——盈慕!
许仙曾在郑家村签到过身外身,他就将盈慕炼化成了一具傀儡。
只是,由于无体有魂,傀儡过于孱弱,实在派不上用场,所以一直未曾使用过。
在猫仙世家闲住时,他清仓了签到次数,不仅得到了预知未来的《推背图》,还获得了女娲娘娘捏人所用的九天息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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