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遂一直低着头思考了许久,桌上的蜡烛逐渐燃尽,就在蜡炬成灰之际,毛遂终于抬头看向对坐的田秀,道:“主君,臣以为,当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走!”
田秀急忙问:“何计?”
毛遂沉声道:“请主公带着公主母女速速进宫,向大王当面谢罪!”
田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毛遂憋了半天就叫他到宫里去找赵王请罪?
毛遂看出田秀心中的不快,这才不急不缓的拱起手说道:“主君已经触怒了赵王,眼下除了带着公主母女到宫中先大王请罪,别无善法!”
顿了一顿毛遂又继续说道:“更何况这件事情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您去认个错,赵王是不会把您怎么样的,但如果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那可就悔之晚矣了!”
田秀知道毛遂只是怕他想不开干什么蠢事。
其实田秀倒想干蠢事,关键他干的出来吗?他虽说是赵国的大司马,但除了城外带回来的那几千亲兵,压根就指挥不动其他兵马。要想凭这几千亲兵成事,还是算了,邯郸还驻扎着许历的两万城防军(长平之战后,城防军又恢复了编制),就凭他那几千亲兵能干什么事?
田秀点了点头,道:“先生的主意倒是不错,可大王万一不见我呢?”
毛遂摇着头说道:“公主和大王毕竟是姐弟,倘若您带着公主进宫,大王都不见,那只能说明大王对您的猜疑已经到了极致,他已经不想再见到您。如此您得早做准备。”
最后这句早做准备,毛遂的话音很重,很明显是在有意暗示。
田秀不动声色的说道:“大王万一真的已经不信任我了,先生以为我当如何?”
毛遂看了眼门外刚想说话,然后又不放心的站起身打开窗户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外面没人偷听后,方才缓缓说道:“大王如果真的已经不信任主君,那您可就要小心了!”
“小心!”田秀故意装起糊涂:“我不明白先生的意思,就算大王不再信任我,最多是将我免职,难道还会杀了我吗?”
“大王确实不会杀您!”毛遂摇着头说。
“但是!”毛遂加重了语气说道:“其他人呢?”
田秀自然明白这个其他人是谁?如果田秀真的失去赵王的信任,即便赵王不收拾他,赵胜和公族派也不会放过他。
先前的几次较量,田秀早就已经深深的得罪了赵胜为首的公族派,这种矛盾绝对不会因为田秀被免职而结束。
20年前,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孟尝君薛文也曾经在魏国担任过丞相,他遭到魏王的罢免后。丞相魏齐立刻联合公室合力将他逐走,最后薛文被逼的走投无路只好从魏国离开。
魏齐之所以要联合公室逐走孟尝君,还是因为孟尝君虽然被免职,但他只要在魏国一日,就仍然是魏齐的眼中钉,为了巩固自己的相位魏齐无论如何也是要把这个眼中钉弄走的。
而田秀今日的处境就和昔日的孟尝君很像,他一旦被赵王罢免,公族派立即就会群起发难。只怕到时候他想学当年的孟尝君替桶跑路都难。
田秀看着对面的毛遂,道:“先生以为我若失去大王的信任,当如何避祸?”
毛遂拱手说道:“如果您这次去宫中没见到大王,那请您当机立断。”
“如何当机立断?”田秀问。
这个时候,房间里突然黑了下来,原来是蜡烛已经燃尽了,田秀大声呼唤婢女,婢女立刻提着一盏油灯进来。
油灯被放到桌上以后,房间再次被照的通亮。等婢女退下去之后,毛遂沉声说道:“臣这里有左右两策,请主君任选!”
“愿闻其详!”田秀说道。
毛遂沉吟道:“左策是请主君立刻带着家眷退回到您的封地常山,常山地形险峻,易守难攻,那里又有数十万百姓可以依靠,足可以与赵王的大军周旋。即便城池失守,常山靠近太行山,当年中山桓公正是从太行山复国,主君可兵退太行,蛰伏待机。”
田秀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站起身指着毛遂说道:“先生这是教唆我谋反吗?”
毛遂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这不是谋反,不过是自保!您一旦失去大王的信任,如果不退回封地而是留在邯郸,迟早要为人所害!”
“那我就不能出走其他国家?”田秀跪坐到席上,脸色再次恢复平静。
“这正是臣要说的右策!”毛遂顿了一顿,道:“右策就是请您带着家眷立刻逃离赵国。”
田秀问:“那先生以为我若是要出走,当去哪个国家?”
毛遂拱起手说道:“那要看主君想如何度过您的余生了。如果您想带着公主安度晚年,那自然就去齐国。您毕竟是齐人,您的父亲又是复立齐国的英雄,您逃回到齐国,齐王和君太后必定愿意收容,不过臣观齐王并非雄主,其人必不能用主公之才。主公倘若想有所作为干一番大事,只有去楚国!”
田秀抬头看着毛遂,疑惑道:“哦,为何吾不能去魏国和燕国?甚至去秦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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