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两人、三人,城门口不断有明军打扮的人冲出来,外面的空间豁然开朗,虽然依然有浓重的血腥气味,可是视野一下子开阔了很多,当先冲出来的几个明军士兵看到的是到处奔驰的骑兵,不过他们很快发现,准确说应该是建虏的马队在前面飞奔,而后面跟他们穿着明显不一样,而是身披鳞甲头戴六瓣盔的骑士跟在后面追。这些卫所兵哪里见识过这样的架势,什么时候明军有这么豪华的装备了,而且一直以来都是清军压着明军打,像这样明军压着清军打的局面也算是天下奇观了。明军将士们欢呼雀跃,总算是得救了,身后跟着出来的老百姓也是双手合十,好像是在感谢上苍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宏文和同袍带着几个健壮士兵断后,确认暂时没有清兵跟出来,才来到城外,临走前还将剩下的震天雷捆起来放在了城门洞的拐角内。
“你们谁是领头的?”看到清军四散溃逃,情报军骑兵也在百户的命令下不再追赶,只要清兵暂时被驱离给他们留下撤离的时间就行了。百户看到陆陆续续有数百人出来,便立刻打马上前询问道。众人齐刷刷将目光看向后方,只见宏文分开人群,策马出来道:“情报军战士宏文,见过长官。”百户抱拳道:“原来是宏文兄弟,我听说过你,说你是京师外围哨探中身手最好的一个,武艺高强,怪不得能带着这么多军民突出重围,果然是有本事,估计这一次回去,你要升官了。”宏文摇摇头道:“长官,我们参加情报军那是为了理想信念而战,大都督说过我们都是有信仰的战士,不过我的信仰可不是升官发财。”“哈哈哈哈,说得好,行,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清军突然改道攻击高阳县是我们根本没有想到的,这帮狗东西,本来以为偷袭天雄军失败他们就应该知难而退了,没想到竟然带着大军转向攻击高阳县,摆明了是冲着孙阁老来的,这帮混蛋!”百户骂道,旋即话锋一转道:“对了,你们突围出来,孙阁老他们呢?”宏文眼神黯淡下去,哽咽着说道:“清军领头的是代善,孙阁老拼死坚守城池,吸引敌军,给我们创造了逃生的机会,他将自己的小儿子托付给我们,跟着我们出来的还有少量的孙府家人,剩下的人包括孙阁老在内,都与城池共存亡了。”
百户张大了嘴巴,随即一拳狠狠砸在马鞍上,“畜生!这帮他娘的畜生!这个仇咱们一定会报,会叫他们千倍万倍的还回来。”一名小旗官策马上前道:“连长,人都集结的差不多了,咱们的兄弟死伤了十几个,还好,其他人没什么事情,老百姓和出城的士兵青壮加起来不到一千人,咱们得赶快走,方才不过是我们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代善是清军老将,过一会他一定能反应过来,清军这次兵强马壮,方才跟我们交战,咱们的弟兄应该都看出来,这帮人不是一般的清兵,应该是本旗中的精锐力量,包括他们的近战、控马、射箭技术都很不错,我们不能耽误时间了。”百户道:“那好,立刻撤退,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有什么话等撤出去了再说吧。”“连长!”小旗官欲言又止道。百户一皱眉头,“他娘的,都什么时候,有话说有屁放!”小旗官小声道:“卑职有句话不吐不快,咱们撤走没什么问题,带着宏文兄弟他们还有孙阁老的家人走也行,可是还有这么多老百姓,就算是青壮和出来的明军士兵大部分也都是步兵,有道是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带着他们转移恐怕咱们。”小旗官话没说完,宏文便打断了小旗官的话道:“班长!不是这样,这些百姓和士兵都是跟着我们拼死冲杀出来,中途还牺牲了很多人,他们没能出城,可我们不能就这样轻易将他们放弃掉,换句话说没有他们我们也出不了城,而且孙阁老最后的交代就是要尽可能掩护百姓们冲出去。这座城本来可是有数万百姓,现在冲出来的就这么多人,要是放弃了,良心如何能过得去。”
小旗官怒道:“混蛋,你一个士兵,哪里有你插话的份,如果能救,我会不救吗?不带上他们,我们马快,能撤走,带上他们,咱们一个都走不了,难道你还要搭上这么多情报军兄弟的性命吗?”“好了!闭嘴!”连长大手一挥道。“宏文兄弟说得对,我们是一支有信仰的部队,大都督建军的时候就说过,军民鱼水情,如果放弃民众,我们跟那些军阀军头又有什么区别,这样吧,宏文你带着孙阁老的小儿子和几个家人先走,我分几个人给你,乘马撤退,剩下人掩护百姓撤退,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连长下令道。宏文还要再说,连长指着他道:“这是命令,我青弋军军纪第一条就是绝对服从!”宏文面色一正,不再争辩,“得令!”旋即,队伍一分为二,宏文带着几个骑兵载着孙阁老的家人先行,这是孙阁老给他的最后嘱托,他一定要完成,实际上出城的孙府人只剩下了七八个,孙承宗的子侄一辈就剩下了小儿子还有一个小侄子,除了大儿子在外地做官以外,其他人全部跟着孙承宗一起战死,孙子辈也就剩下了两个,还有几个女眷,宏文不知道的是,孙府剩下的所有人在清军攻破城池的那一刻起,男人全部拿起兵器出去战斗,直至阵亡,女人在府中集体自杀,最后一把火烧了孙府,不让清军占到一点便宜,这便是孙府的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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