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您还好吧?”刘毅轻声对着负手站在窗前的老人问道。老伯将刘毅引入了内室,其实也不能称作内室了,张鹤鸣家无余才,自己和几个弟弟都是住在这阜阳县城当中,只不过他不愿意入住张府,还是自己搬出来和老仆人二人住在阜阳县城南边的一坊中。
老伯上了两杯茶就退出去了,末了,还轻手轻脚的将房门带上。冬天的雪越下越大,房内的炭火噼噼啪啪的响着,刘毅看到了负手站在窗前的张鹤鸣,背部已经佝偻,张尚书也已经七十多了,自己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天启六年的时候,两年多的时间一晃而过,当时还不觉得张尚书年老,就在数月前京师封赏的时候,张鹤鸣还是威风凛凛的兵部尚书。现在脱下官服的张尚书也不过跟一个普通的老人家没什么区别。茶杯里的绿茶发出阵阵清香,应该是上好的黄山毛峰。刘毅问完话,也不见张鹤鸣回答,一老一少就那么在房中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张鹤鸣才回过头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刘毅,抚摸了一下已经花白的胡须,点点头道,“不错不错,这才几个月,好像又壮实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不穿盔甲军服的样子,年少出英雄啊,今年恐怕还未弱冠吧。”
刘毅恭敬的道:“尚书大人说的是,小子今年十九整岁,明年才二十岁弱冠。”
“很好很好,大明需要你这样的年轻武将啊,还有,不要再叫我尚书大人了,老头子我现在无官一身轻,那些官场俗事已经离我远去喽。”张鹤鸣有些自嘲的说道。
“老大人切莫灰心,虽然老大人致事,但是天下有心之人皆知大人是被阉党拖累,公道自在人心,大人的所作所为自有后人评说,自有史书论断。”刘毅朗声道。
“哈哈,你这小子倒是看得透彻,说的不错,是非功过自有他人评说,我等饱读圣贤书之人只求无愧于本心便好,便如那王阳明先生一般,知行合一才是正理。”张鹤鸣本来还因为罢官的事情有一些抑郁,所以刚才才久久不说话,可是经过刘毅这一番开导,倒是豁然开朗,不禁自嘲自己,一个七八十岁的糟老头子,活的竟然还没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洒脱。
“一路过来,可曾用饭?”张鹤鸣问道。
“还不曾,如果老大人不嫌弃的话,刘毅能否就在老大人这里蹭上一顿。”刘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其实他心里对张鹤鸣是无比尊敬的,为了大道不惜委身于阉党,敢于担当千古骂名。可以这么说,没有张鹤鸣就没有今天的刘毅,更没有今天的青弋军,张鹤鸣和程冲斗一样都是刘毅两个人生阶段遇到的最重要的人,一个是自己的启蒙老师,一个是自己的伯乐。而张鹤鸣也是非常欣赏刘毅,从见到刘毅的第一眼起,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做事不骄不躁,说话有条有理,就是他是个武将,如果是个文臣,恐怕将来至少也是尚书的位子。
“上两碗板面来吧。”张鹤鸣对着窗外说道。“刘毅,今天给你尝尝咱们阜阳的特产,太和板面,我这老仆人张伯就是太和人士,做的一手好板面,大冬天吃上一碗,再配上些辣子,可是好东西啊。”
这么一说本来还不太感觉到饿的刘毅,瞬间感到饥肠辘辘了起来,前世的刘毅就是个吃货,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没有不爱吃的,特别喜欢尝鲜,就爱找那些没吃过的东西吃。不一会,张伯就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板面来了。太和板面太和羊肉板面,是阜阳特色小吃,因在案板上摔打而得名。通常用面粉加食盐、水搅拌,和成面团并揉搓,制成小面棒,涂上香油码好。制作时,边摔边拉,板面由此而得名。煮好的板面,清白润滑,晶莹透亮。放上青菜,浇上汤料。白的面条,绿的菜叶,红的汤料,使人食欲大增。其汤料,一般以牛羊肉为原料,配以辣椒、茴香、胡椒、花椒、八角、桂皮等20多种作料炒制而成。
刘毅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老大人,我就不客气了。”刘毅大快朵颐,三下五除二就消灭了一碗板面,末了把汤汁都喝了个干净,打了个饱嗝。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茶,才摸着肚皮,满意的靠在椅子上。张鹤鸣才扒拉两口,刘毅都吃完了,他不禁笑骂道:“你这小子是猪八戒转世吗,吃东西都不嚼的。”
两人吃完,张鹤鸣喝了口茶,正襟危坐道:“刘毅,你能在老夫罢官之后不顾世俗的眼光来看老夫,老夫心里非常感动,要知道,自从老夫罢官之后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也不为过,老夫只希望你们这些年轻人能成长为大明的栋梁之才,不要让我大明沦丧于宵小之手,如今再看朝堂,皇上这样用人恐怕是祸不是福啊。”张鹤鸣一脸担忧的神情。
“老大人,朝廷之事,我一个武将不便评价,但是凡事都是过犹不及,圣上将所谓阉党连根拔除,但却没有人去制衡东林党,焉知东林党不会成为下一个阉党。”刘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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