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没有回答孙鉁的话,而是招招手示意孙鉁扶他站起来,过了七十岁之后,孙承宗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虽然现在还能拄着拐杖走路,可是在凳子上坐久了之后一旦起身就有些费力,孙鉁作为孙承宗的儿子,自然知道父亲的习惯,所以他立刻起身上前,搀扶住了父亲的手臂,孙承宗借力站了起来,孙鉁顺便将一杆虎头拐杖递给了他。孙承宗道:“不管建虏是不是冲着天雄军来的,老夫都对卢象观有信心,倒不是说卢象观有多大的才能,这个小子跟他哥哥的本事差远了,卢象升是帅才,而卢象观只能是将才。”孙鉁有些不解道:“既然父亲这样说,为何还对天雄军有信心呢?”孙承宗回答道:“你也不想想,卢象观想要恢复天雄军,就凭他自己的本事,别说恢复天雄军一万多人的规模,就算是一半都不可能,他不过一个地方将领,当年天雄军用的可是国库的银子,你们觉得区区一个大名府能做到供养天雄军?”孙鉁道:“父亲的意思是?”“混小子,老夫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孙承宗用拐杖敲击了一下地面道。
孙鉁其实脑海中自然知道父亲说的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这种事情说出来还是有些骇人听闻,也就是现在朝纲混乱,天下大势对大明不利,放在其他任何时期,这话一说出来就肯定要跟谋反挂上边。孙鉁不再说话,孙承宗吩咐他一起去书房,就在众人要散去的时候,忽然一名家丁大惊失色冲进庭院道:“阁老!阁老!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纷纷起身侧目,孙承宗也是脸色一变,作为曾经的兵部尚书,他对战争有着绝对的敏锐性,虽然随着年纪增大他已经基本不过问政务,但是当家丁冲进门的那一刻起,他还是意识到了什么。孙鉁上前一步道:“到底怎么回事?”家丁哭丧着脸道:“城外,城外有建虏!”“什么?建虏?”众人惊呼道。孙鉁一把拉住家丁的手臂,“哪里来的建虏?有多少人马?从什么方向来的?”家丁道:“少爷,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早上有县衙的兄弟在城外巡逻,说是潴龙河那边的渔民过来报信,有大队人马正在架设浮桥,这些人明显不是明军装扮,看旗号就是建虏。”潴龙河距离县城不过十余里,河面很窄,若是碰到干旱的季节,连浮桥都不需要,骑兵完全可以骑马直接涉水渡河。高阳县有不少渔民就靠着在潴龙河打渔为生,所以他们第一时间看见建虏完全有可能。
实际上家丁说的一点不错,当日偷袭天雄军失败之后,代善便当机立断,转换目标,作为两万精锐的军事主官,代善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这也是皇太极百分百信任代善的原因,经过询问血滴子相关情报之后,他立即将目标定为高阳县,打不了天雄军,拿下高阳县抓住孙承宗也可以,且不说孙承宗跟清军本来就有深仇大恨,便是孙承宗在明国国内的地位,这么个大人物被清军俘获,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其影响力不亚于偷袭天雄军。两万兵马立即北上,代善让血滴子带路,选择了一条最便捷的路线,沿着卫河、索卢水一路北上,直奔武强县,武强县乃是三河交界之地,若是不过武强县,两万军队就要连续横渡三条河流,而从武强县通过的话,只要渡过一条河流即可,他们并没有攻击武强县,渡河之后,代善让全军休息一个时辰,之所以不休息半天一天,那是因为已经进入明国京师腹地,哪怕是一个时辰的耽误都可能引起战局的巨大变化,休息完成之后,代善选择了更加刁钻且大胆的路线,直接从河间府府城和肃宁县之间穿过去,两地的守军都没想到清军敢这么大胆进行穿插,结果都吓得缩在城内不敢出来,谁都不知道清军的真正目的地是哪里,河间府知府差点吓尿了裤子。代善可不管明军怎么想,而是一步到位来到潴龙河,立刻下令架设简易浮桥渡河。作为军事主官,代善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他们几乎是马不停蹄,将各地明军吓了个半死。而收到勤王诏书的各地将领正在带着家丁骑兵紧赶慢赶往京师集结,谁都不会想到,清军的目标竟然是不起眼的高阳县。
此刻的清军,正在全速渡河,先锋两千巴牙喇兵已经渡过了潴龙河,大军马不停蹄直奔高阳县城,在城外列阵,代善最担心的就是孙承宗跑路,他们渡过潴龙河肯定是瞒不过明军的眼睛,一定会有人在他们渡河之前通知县衙,所以清军必须立刻包围高阳县城,将高阳县城封锁起来,并且还要有一路人马直插安州,截断高阳县通往京师的道路,这个任务代善交给自己的儿子去做,带领四千两红旗兵马赶往安州和高阳县的中间地带,封锁道路,顺便阻击可能的援军,其他的部队由代善亲自率领,渡河之后不做停歇,立即投入攻城战斗。戈洛文的罗刹兵在上次的战斗中不仅没创造任何战绩,还被天雄军阴了一把,两千人折损了三分之一,所以代善并没有将戈洛文放在第一梯队,而是让他们做远程支援,用火炮火枪掩护清军的战斗,之所以这样安排,代善也是为了皇太极考虑,毕竟戈洛文只能算是友军,清军的重点都放在大明这里,北方的罗刹国目前是盟友,不能坑他们坑的太狠,要是破坏了联盟,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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