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在心中盘算了许久,不知道这个被称为城管的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手中的梅花糕还没来得及吃呢。突然,城管回头说道:“你怎么不吃?你不要多想,我们也是例行公事,并不是针对谁?府衙下了告示,西北的人员都需要登记和盘查,虽然你年纪不大,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你的家人呢?”李定国一边听城管说话,一边瞥了一眼他胸前的徽章,上面分明写着小旗史永,李定国心中有些轻视,不过是一个小旗官罢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一个小旗,在大明军中不过是只能统领十个人的存在,跟自己这种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比还不知道差了多少。“行了,就在这里做个登记吧。”小旗官指指岗亭说道。李定国这才明白,这些人一定就是在这里干活,只见里面还坐着一个跟他打扮一样的人,见他到门口,立刻出来抱拳道:“长官好!”小旗官压压手示意他回去坐下办公。
岗亭不过就是一个八角亭,下面四四方方的用木头和铁皮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房间,平时也就能容纳两三个人在里面,空间很狭小,这样设计为的是不占地方。反正城管人员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街面上,要那么大的岗亭没用。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你的家人呢?”小旗官问道。“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李定国回答道。小旗官一时间沉默不语,忽然他走过来拍了拍李定国的肩膀,“都过去了,我看你有把子力气,就是年纪小了点,过个几年若是有合适的机会的话倒是可以去新军中效力,咱们新军可不是卫所的酒囊饭袋,只要你有真本事,很容易在军队中脱颖而出。来了咱们安庆卫,就要好好活着,为你爹娘。”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会票,递到李定国的手上,“这些钱你拿着,以后别偷别人的衣服了,到了这就好好做人,好好做事。小王,你给他登记一下就放行吧。”“是!”岗亭里的城管起身道。
李定国顿住了,这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震撼,一个明军小旗官,竟然都能有如此的慈悲胸怀,这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兵将所为,最起码李定国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朝廷兵将。小旗官背着手继续去巡街了,李定国看见他背在身后的双手有些不对劲,左手的姿势有些僵硬,他来不及多想,便被岗亭里的城管拉到了桌前,“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哪里人士?”李定国随口编了个名字,将自己的年龄和籍贯报上。他问道:“刚才那个人是你们的头领?”“哦,你说杜小旗啊,不错,他是咱们的队正长官。”年轻城管回答道。李定国接口道:“没想到你们的小旗官还有如此博大的胸怀,真是让人佩服。”城管摇摇头道:“我说你一个小屁孩子,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我实话告诉你,咱们小旗官要不是因为残疾了,现在可能早就在野战部队当上百户了,没办法,在山东平叛战场上失去了一条手臂,自己申请的转业,你可不知道,他当时在野战部队中号称近战王,死在他手上的敌兵少说三四十。可惜了,被炮弹炸断了左手。”
李定国猛然瞪大了眼睛,怪不得刚才那个人的手,原来是假手。可是这人毕竟是杀死了数十名敌人的猛将啊,要是放在大西军中,这样的猛人少说应该是个营将了,但是在这里竟然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旗。他虽然不太明白刚才这人说的转业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大概能猜到,应当是从一线部队退到现在的位置的意思,他不禁惊讶于新军的严格,这样的人竟然只能成为一个小旗官,实在是太不合理了,若是在大西军中,即便是左手被炸断了也会留在军中效力,而且职位不会低。
或许是看出了李定国眼中的不解,城管进一步解释道:“咱们青弋军就是这样,军规非常严格,其实杜小旗也不是不想留在军中,只是他的上官认为,他少了一只左手,在军中作战危险性太大,搞不好会送了性命,所以上级可能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让他退下来,不过我们可从来不会小看杜小旗,别看他只是个小旗,他的月俸可不少,除了按照军中的标准一个月有四两银子以外,咱们军部还有转业军人部,对于这种伤残立功军人,每个月都有不同等级的补偿,像杜小旗这样的,每个月还能领到四两银子的补助,一个月八两银子不算年终奖励,在太平府应该能生活的很好了,我是不行,家中不让我加入野战部队,我哥哥倒是在军中,我就只能在城管干干活了。”
李定国几乎是张着嘴巴听完了年轻城管的话,他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是天方夜谭一般,且不说一个小旗官一个月竟然能拿到这么多银子,就单说什么对伤残军人的补助之类的政策,别说是在大西军当中,放眼整个大明也就是只此一家了。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军人保障体系,怪不得他们的战斗力会这么强,根本没有后顾之忧,这样的军队士气怎么会不高。有道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到太平府不知道自己的见识短,李定国今天是开了眼了,虽然他知道,目前他看到的只是太平府的万分之一,但是就从这惊鸿一瞥已经可以看出太平府的恢弘气势。这是李定国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从岗亭出来,李定国已经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了,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并且每个人都充满了蓬勃的朝气,仿佛明天有更好的生活等待着他们。在李定国眼中,仿佛太平府的背景色都是五彩缤纷的,不像大明的其他地方,笼罩在一片灰黑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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