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军来了,闯军来了,他们已经打进了平陆县和芮城县,山西的南边,全都完了!”早晨的渡口,人已经是满满当当,不过不是从河南方向往北或者往其他地方去的人,而是从北岸往南逃难的人,高迎祥的大军在山西肆虐,除了被裹挟的民众之外,大量的百姓为了逃避兵灾而背井离乡逃难。他们其实没有太多的选择,闯军大兵压境,他们只能往南逃。进入河南境内才能有一线生机。其实也可以选择往陕西的方向走,但是这些百姓也听到消息,说是陕西也有匪贼,这么看来还是河南安全一些,所以百姓们拖家带口的在黄河沿岸的各个渡口登船,然后往河南方向逃难。
灵宝县的正对面是芮城县和平陆县,所以基本上这两地逃难的人都会在灵宝县渡口进入河南境内,前些日子还好一些,这几天逃难的人群是格外的多,有时候渡船的船夫想多收一些银子,不得不超载,结果就在昨天,一艘满载着难民的渡船在黄河中心翻船沉没,当场死了数十民众。可是这样一起惨案并不能阻止人们逃亡的脚步,每天还是有大量的人涌入河南境内。今天,渡河的人带来了非常不好的消息。
攻下了闻喜县的闯军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几乎可以用势如破竹来形容,当日的作战极大的鼓舞了闯军的士气,闻喜县防守把总阮成被愤怒的义军砍成了肉泥,而慷慨赴死的县令王均策被万箭穿心之后,闯军依然觉得不解恨,将他的人头砍下挂在了城门上。城内但凡是同情王均策的人皆是被闯军鞭打,闯军士兵言之凿凿,王均策乃是朝廷的狗官,不值得闻喜县的百姓尊敬,闯王才是真的为百姓着想,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这才是闯军的目标,比鱼肉百姓的朝廷不知道高明到哪里去了。高迎祥下令进行铲城,所谓铲城,也算是闯军惯用的一种手段,将被占领的县城的城墙全部破坏,并且将县城内的民居全部拆除,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断绝城内百姓的最后一丝希望,家没了,他们要想活命就只能跟着闯军走,高迎祥用这一招,将闻喜县的百姓全部裹挟进了队伍中,等于是将这些可怜人绑上了自己的战车。瞬间他的军队暴涨了五万人,变成了二十四五万的力量。
而平白多了这么多张嘴,闯军就不能停下攻城的脚步,这按照高迎祥的话叫做以战养战,确实,所谓起义军根本就不从事生产,不仅不从事生产,反而是大规模的破坏生产,比如铲城就是这样,将整个县城全部破坏,将百姓变成外围的饥兵,这样一来没有了生活来源的百姓就变成了蝗虫一般的怪物,想要活命就必须找到吃食,可吃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那怎么办,就必须攻下下一个城池,利用城里的粮食来喂饱自己的肚子。
所以闯军在高迎祥的命令下继续往南攻击夏县,攻击安邑县,攻击平陆县,最后打进了芮城县,一路上势不可挡,闻喜县的兵力就已经算是强的了,剩下的县城都跟灵宝县是一个档次,守军不过是百户的规模,甚至很多守军的编制本来就不满,这样一来士兵们怎么可能抵挡的住比攻击闻喜县的闯军还要强大的兵力,攻下夏县之后,闯军变成了二十七万人,等到攻下了平陆县,闯军的兵力已经疯狂增长到三十万,在三十万大军面前,芮城县就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根本不可能阻挡他们的脚步,所以民众只能疯狂逃难。
听见北岸山西百姓带来的消息,河南这边的船夫还有渡口的一些守军神情都是黯淡,山西完了,流贼会怎么样,会不会真的从黄河对岸杀过来,这谁都说不好,本来河南这边的人还不将流贼当回事,可是眼见流贼跟自己真的就只隔着一条黄河了,这边也开始人心惶惶起来,尤其是看见山西难民的惨样,更是让人有些坐立不安,很多人身上还带着血迹,也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人类本来就有夸张的传统,一件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可能就会偏离本来的面目,像是流贼的情况,在山西难民的描述下,好像高迎祥等人都是三头六臂的怪物一般。
这一下更是让河南这边的人怕的不行。本来这些天渡口的难民人数增多,很多灵宝县的民众都觉得赚钱的机会到了,小商小贩早早的出城来到渡口摆摊,反正不愁没有顾客,尤其是小饭馆的生意最好,甭管你是卖包子的,卖面条的,还是卖什么吃食的,山西的这些难民可能是饿得久了,纷纷将自己身上的钱财拿出来买一些吃食,味道不一定怎么样,可是总算是能安心吃一顿饭了。
就在大家跟往常一样,从渡船上下来,坐在地上歇息,一边心有余悸的回忆着山西的惨状的时候,好不容易松一口气的民众又迎来了让人肝胆俱裂的消息。竟然有一支在河南境内出现的流贼向渡口这边赶过来了。百户在城头上判断出这支流贼的前进方向之后,立刻派出一名小旗官,骑马飞报渡口,渡口的守军想要防守肯定是天方夜谭,但是能不能将所有的渡船全部摧毁呢?至少将这支流贼给截留在河南境内,四千人说多也不多,只要能得到开封府和河南各地兵马的支援,将这支流贼全歼在灵宝县也不是难事。如果让他们渡过了黄河,百户有过,如果将他们歼灭在灵宝,则百户有功。孰轻孰重,傻子都能分清楚。所以小旗官飞报渡口,这消息一下子就将渡口的人群给惊着了,大家炸了锅一般四散逃窜起来。谁也不想刚刚逃离虎口,转身就进了狼窝。码头上的局势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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