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成默默跟在郭绚的身后,他听父亲评价过郭绚,说他礼贤下士,善待平民,对待下属也足够厚道,唯一弱点就是贪财,他虽然没有克扣士兵,却虚报军队人数,中间巨额钱粮均被他中饱私囊,另外,若有人求他办事,厚礼重贿,他也一一笑纳,在担任幽州都督四年时间里,也不知道他究竟贪了多少财物。
当时罗成觉得父亲是出于对郭绚的成见,所以会有夸大之言,可现在他发现父亲非但没有夸大,而且还小看了郭绚的贪欲。
仓库里,铜钱和布匹堆积如山,郭绚打开了一口口装满铜钱的箱子,抚摸着一捆捆绫罗绸缎,笑得嘴都合不拢,尤其在一间内室中,郭绚打开了几十箱黄金白银和珠宝翠玉,眼睛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之光,让罗成感到暗暗心惊。
“请问都督,这些财物怎么处理?”
郭绚这才想起罗成跟着自己身后,他连忙收回失态,笑道:“这些钱粮当然要全部运回涿郡,这里紧靠漳水,水运便利,我临行前已派船队南下,估计今明两天就到了。”
郭绚见罗成踌躇欲言,忽然醒悟,笑道:“贤侄请放心,不仅武邑县钱粮,南皮那边的钱粮也有令尊军队的一份,我不会厚此薄彼。”
郭绚却误会了,罗成想说的并非这件事,他抱拳道:“卑职觉得窦建德一定会派先锋赶回武邑郡,卑职愿率本部南下迎战,给都督争取时间!”
郭绚暗暗思忖,这小子想打仗想疯了,也好,死在窦建德手中也是他自找的。郭绚便干笑一声道:“贤侄既然有此志向,我不会阻拦,自己当心。千万不要轻敌!”
罗成大喜,唯恐郭绚反悔。抱拳行一礼便向外走去,就在罗成刚走,一名士兵匆匆赶来,将一封信交给郭绚,“启禀大帅,是林将军从南皮送来的急信。”
郭绚打开信看了一遍,顿时大怒,侯君集竟然纵兵抢掠南皮仓库。自己再三叮嘱过侯君集,所有钱粮运回涿郡后再处理,侯君集竟敢不听从自己的军令。
他立刻留五千士兵搬运钱粮,自己率领五千军队赶赴南皮.......
罗成厌恶郭绚的贪婪,不想留在他身边,故率军一路南下,想寻找贼军的线索,次日中午,罗成率军队抵达了枣强县,三千军队在一片树林内休息吃午饭。罗成则有点心事重重,他在几个月前一个偶然的机会里,发现父亲竟然暗中投靠了渤海会。而且在多年前就是渤海会的人。
这让罗成大为震惊,他怎么想不到父亲竟然背叛朝廷,成为乱臣贼子中的一员,罗成尤其反感渤海会和高句丽暗中勾结,出卖中原汉人利益,就算父亲不愿为大隋效力,但也不应该投靠勾结异族渤海会。
他原本想好好劝说父亲,不料却被父亲一顿痛骂,不准他再提此事。这件事让罗成十分痛苦,几个月来一直郁郁不乐。这次率军出征,他也是好好发泄一番自己内心的烦闷。
“公子好像有心事?”身后传来一个关切的声音。
罗成一回头。只见长史张公瑾站在自己身后,罗艺不放心儿子率军南下,便让张公瑾跟随罗成身旁。
张公瑾走上前笑道:“我想公子不至于想寻找窦建德主力一战吧!”
罗成苦笑着摇摇头,“我还不至于如此狂妄,我只是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罗成回头对笑而不语的张公瑾道:“我原以为都督是应张铉的要求率大军前来剿匪,支援青州,可现在我才发现,他根本没有剿匪之心,只是想在敌军主力赶回来之前把物资钱粮运回涿郡,他竟然是为一点绳头小利而来,太让我失望了。”
张公瑾微微一笑,“公子年轻气盛,当然想着和贼军决一死战,但郭都督却已在官场打滚多年,孰轻孰重,他心中清清楚楚,他可不会冒风险和贼军决战。”
“那这次南下还有什么意义?”
“意义?”
张公瑾笑道:“对都督而言,把贼军的钱粮运走就是最大的意义,不仅可以向天子表功,还能大赚一笔,如果我没有料错,一开始他就在打这个主意了。”
罗成轻轻哼了一声,对空占要职却不肯剿匪的郭绚充满了蔑视,他忽然想起自己父亲似乎也是如此,心中顿时又沮丧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奔来,躬身禀报道:“启禀公子,我们斥候遇到了张铉派来的送信兵,就在树林外。”
罗成精神一振,连忙抛去烦恼,快步走出树林,只见一名牵马的隋军士兵正向这边走来,隋军士兵连忙上前单膝跪下,“参见罗公子!在下是青龙军第三斥候营帐下旅帅赵亭,奉命前去给郭都督送信。”
“你认识我?”
“在下在京城见过罗公子比武。”
隋军斥候将一卷信递给罗成,罗成看了看,信上有封蜡,是张铉给郭绚的信,他不能擅自拆开,他又将信还给斥候,问道:“张将军现在在哪里?”
“回禀公子,张将军现在应该清河郡高唐县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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