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王世充着实有点坐立不安,他长期带兵打仗也渐渐形成了一种特有的时局敏感性,尽管几年醉生梦死的皇帝生活让他这种敏感性有所降低,但毕竟登基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他依旧能感受到危险临近的气息。
这两天王世充已经不在皇宫里醉生梦死了,而是日夜呆在御书房里殚精竭虑思考对策,他昨晚一夜未睡,眼睛熬得通红,人也明显消瘦了一圈。
太子王玄应垂手站在一旁,不敢打扰父皇的思考,他刚刚被父皇召来,还不知父皇找他何事?
良久,王世充嘶哑着声音问道:“你的叔伯和兄弟们情况怎么样,朕是说新军安置?”
王玄应连忙躬身答道:“回禀父皇,大家都在积极应对,不过每人安置新兵的方法不同,像二叔和三叔以及二弟,他们是把新旧军队混在一起,用老兵带新兵,儿臣和大伯的方案一致,把新兵单独编队训练。”
“为什么要单独编队?”王世充眉头一皱问道。
“儿臣和大伯都认为新兵军心不稳,一旦临战发生逃脱现象,会影响到周围的士兵战斗,他们非但不会被老兵带好,反而会拖老兵的后腿。”
王玄应只是拿大伯的理论来回复父亲,但实际上他不愿新老混合的根本原因是,他发现老兵会欺凌新兵,朝廷发放的粮食补贴也会被老兵抢走,这就无法凝固新兵的军心,反而会使新兵心生怨恨,但这话他不敢对父皇说,只好大伯的思路搬出来。
王世充倒没有说什么,他是带兵打仗之人,他知道这两种方案各有利弊,只要新兵训练得好,单独编队也无可厚非。
更重要是,他只是随口问问,他要和太子说的不是这件事。
王世充便放开了这个话题,又缓缓道:“朕考虑了很久,也草拟出了各种应对之策,大概理清了思路,分为上中下三策,如果能顺利实施,我们这次危机也不是不能度过。”
“父皇能否告诉儿臣?”
王玄应也同样为眼前危机四伏的局势折磨得憔悴不安,只是他在父皇面前不敢表露,父皇既然有上中下三策,他便很知道。
王世充其实也是想和长子商议一下,便笑了笑道:“所谓上策,就是说服张铉转而支持我们,说难听一点,我们愿当他的一条狗,替他去咬唐朝,替他去削弱唐朝的实力,相信他会动心。”
“可是荆州之战......”王玄应指的是王仁则被张铉全歼一事,他感觉张铉的态度已经改变了。
王世充当然明白长子的意思,淡淡道:“王仁则擅自出兵南郡,纵兵扰民,他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这一点朕会向张铉说明,也会向他请罪,当然我们只要保住河南郡以及弘农郡便可,其他郡县都可以奉献给北隋,朕已写了一封亲笔信,朕需要找一个有分量的人去谈判。”
王玄应咬一下嘴唇道:“儿臣原往。”
“你?”王世充有点吃惊地望着长子。
“如果有儿臣为人质,张铉会更加相信父皇的诚意。”
王世充明白儿子的意思了,他心中着实感动,虽然他还有两个儿子,但他知道老二、老三都不成器,做不了这样的大事,唯有长子才能承担重任。
他叹了口气道:“哪有让长子为质的道理,但你两个兄弟真的难当大任,只有委屈你了。”
“儿臣没有委屈,恳请父皇再说中策和下策。”
王世充点点头,“如果上策没有作用,那么就启用中策,利用隋唐都想夺取洛阳的矛盾,调拨他们之间爆发战争,鹤蚌相争,或许我们将是那个渔翁。”
王玄应没有吭声,他感觉如果隋唐真在洛阳爆发大战,那首先被摧毁的一定是洛阳,但这话不能说,他知道父皇已经为此殚精竭虑,不能再打击父皇脆弱的内心了。
王世充没有察觉到儿子脸上的神情变化,他又继续道:“如果中策和上策都无法发挥作用,那么我们据城拼死一战,我们有粮食,以战待变,这里面的关键就是所有掌控军权的大将都不能有异心,不能献城求荣,这就是为父全部启用族人的缘故,虽然他们能力稍微低一点,但至少他们忠诚,有共同的利益,他们不会想到投降敌军。”
“儿臣明白了,儿臣希望能尽快启程前往伊阙面见张铉。”
王世充取过一份亲笔书信递给儿子,柔声道:“一路当心!”
“父皇保重!”
王玄应跪下给父皇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起身快步走了。
王世充望着长子走远,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希望自己还有再见到长子的机会。
........
王玄应的情报还是慢了一拍,张铉两天前还在伊阙,但现在他已率五万主力已经过了洛水北岸的宜阳县,兵锋直指函谷关。
目前唐军九万大军在李世民的率领下屯兵在洛阳以西三十里处的谷水南岸,九万大军数千顶大帐延绵十余里,声势浩大,当驻扎在偃师的十万隋军已经开始向洛阳方向挺进后,要求唐军立刻东进洛阳的呼声越来越高,大将们个个摩拳擦掌,期待着秦王殿下即将下达的出兵命令,但整整一天,秦王没有任何命令下达,这让大将们议论纷纷,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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