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皇后的雷霆威仪,纵是今朝,也无人敢小觑。
好在她当年大逆不道,企图搞什么一言堂,妄利用长公主篡夺先帝无上权势,被天子识破,从此禁足于后宫。
山河才得以是如今之模样。
宫中也不曾起过什么动荡。
我乖乖入座,正巧对上端太妃眼眸,忙也连着示下请安,端太妃点头,并未与我有甚多交集。
只望着我前面端坐的女子喜不自禁。
我便也好奇,跟着偷偷打量,见那女子衣着清雅,面容温婉,与端太妃的眉眼,竟有一丝相似。
便盲猜她或许就是余月前,皇上带兵攻打金国,接回的和亲公主,端太妃所生的三公主。
据说当年三公主在金国的处境很糟糕,那金王妃嫔无数,荒淫无道,更对三公主喜新厌旧,弃至破屋,温饱皆无。
后来我大辽逐渐恢复国盛力强,境遇才稍有改善。
但天子依然不放心这个向来胆小温柔的姐姐流浪在外过无依无靠的苦日子,硬是出兵夺回了。
当时百姓们连连叫好,均感动不已。
感叹三公主终于回归故土,是祥瑞之兆。
谁说不是呢?
也不知她是不是感受到了身后好奇的目光,竟转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
惊得我心都跳乱了拍。
正手足无措不知与人家如何回应时,好在吉宁公主大大咧咧着踏进房来,声音洪亮地对太后行礼道:“母后母后,吉宁方才挑衣服挑的眼花,一晃竟来迟了,还请母后恕罪……”
“起来吧,你这孩子,从来都活泼得忘了分寸,让哀家怎么责罚你?来得还不算迟,没能错过你嫂嫂吉时就好,去先就座着喝杯茶,等礼官来唤随众姊妹去观礼。”
“是。”
话毕,吉宁正欲往座椅边走,太后却又温言唤住,蹙眉小心道:“昨日你哥哥回来,可曾去看过?”
我不知太后说这话时,为何如此小心。
但也大概猜出端倪,想必太后口中所言的“吉宁哥哥”,应就是与吉宁同母所出的睿王。
我听玲珑她们闲聊之际偷偷讲过,说睿王不似其他亲王,在皇城中不设王府,亦没有别院。
向来为人孤僻,独来独往。
大多数时间,不是在戍边军中,就是四处奔走,或行监斩拷打重大恶极罪犯之事,或行收揽密报等神神秘秘之事。
“怎听着跟个酷吏似的,好生吓人。”我当时听得不解,不免咋舌。
“嘘,那可是睿王,女公子不可乱说。”玲珑察觉我偷听,连忙噤声。
我也便不再打听。
但对此人,倒没什么特别好感,只觉是个森严之人,定是长得跟地狱判官那般吓人。
毕竟宫中也传,睿王当初因替天子挡箭,面容有毁,从此大多数时间,都不以真面目示人,会戴煞煞的假面。
后又弑母恕罪,在臂上自行横过一剑,算是恕罪。
估计是那种长的又壮又黑又……略丑的。
身心都很奇葩。
好在,他这样的人,竟然对皇上与太后极为忠心。
又因面容有毁,更不必让人疑他有谋逆之心,深得皇上信任,听闻,太后对他也是极好极好的。
大概这宫中,也只有太后这样温柔的人,不会另眼相待一个天命煞星之人吧。
只是……吉宁却好像同平常人一样,并不喜欢她这个奇葩哥哥。
但若我站在吉宁的角度想,也能理解,吉宁同我一样,都是对母亲印象无甚熟悉的人,所以难免对生母是有想象和追忆的。
生母被哥哥睿王误害时,她才不过四岁,应正是贪恋母亲怀抱的年纪,起码我四岁那年,想我娘亲都想到不行。
整日抱着娘亲的画像哭。
嚷着嬷嬷带我天宫去寻娘亲。
直到爹爹扬言要再为我找个“晚娘”才噤声作罢。
故而我想,不管前朝党争如何扑朔迷离,静妃是否行过陷害储君之事。
吉宁都从此,因这个亲哥而没了亲母,怎还能对哥哥笑得出来?
“回母后,不曾去过,吉宁虽与睿王一母所生,但与其并不熟,睿王也未曾关心过吉宁,吉宁何必热脸贴他冷屁股去,吉宁只当没这个哥哥。”
听到太后的话,我觉着吉宁明显怔了一下,但未思索片刻,冷若冰霜的话就全然的,当着众姊妹的面脱口而出。
但似乎意犹未尽,接着补上一句:“吉宁有母后,有其他皇兄和姊妹嫂嫂们足矣,并不需要什么庞杂无关的人。”
呜……巧舌如簧,真是毫不给睿王留情面。
太后似乎察觉到了吉宁的情绪,微微叹了口气,并未过多指责,只温言劝慰道:“你哥哥这些年为国奔忙,劳苦功高。你若有空,不妨多去关心一下他的生活。毕竟,你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妹,应当相互扶持,他所作并无恶意,莫要再怪他,且……他也并非全然不关心你。”
“是,吉宁知道了,得空再说吧。”吉宁不情不愿地敷衍过,便快步置于座上。
大约是不想再继续此话题了。
房内女眷均未出声,大家对于睿王这煞星凶恶之人,多数还是惧的,并不愿与之牵连招惹。
太后虽看起来欲言又止,但似有顾虑,也便不再就此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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