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的路走了整整三个月,天气是愈来愈寒了,可距离北国竟然还有遥遥数千里。
而不远的前方,因沿途部落战乱,和亲队伍又不得不被迫停滞。
吉宁走下车辇,望着早已看不见的大辽,顿觉心塞不已。
说实在的,她走到现在,才觉自己和亲的决定既有冲动,也有赌气。
倒并不全然是为了哥哥和嫂子。
孤身闯异国的举动实在太冒失了。
可现在,两国婚书已下,她为了大辽的和平与未来,即便再后悔也别无他择,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只是路途遥遥,未来茫茫,她不是不知道从前和亲的公主大都遭遇过什么,即便现在大辽在哥哥的守护下日渐有了昌隆之萌芽。
可出嫁的女儿……怎可能全然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呢?
何况是遥远的异国他乡,归途难,想得知她的全然消息定也是难上加难的。
于是……当沿途风光早已看腻,当路过的珍馐美味已经索然无趣。
吉宁的心开始变得慌张起来。
待和亲队伍暂时驻扎,她只静静来到不远处的小溪流边,有些难过地蹲下来,一颗两颗,捡拾身边的石子打起水漂来。
而小伊,就乖乖蹲坐于旁,默默陪着她,也耸拉着脑袋。
不知是不是想家了。
然,又看向一旁的公主,心疼道:“公主,你又瘦了。”
小伊所说,其实并非虚言。
吉宁是真的瘦了许多,脸儿渐渐不再圆润,腰身也有了。远远看着,竟不再壮实,倒是显了一丝纤细而优雅的气质来。
可原本总是大大咧咧,又灵动刁蛮的眼眸不再清澈,带出一丝忧郁,显得深邃起来,远远看着,就如同秋日的湖水,静谧而深沉。
“真的么?“
“真的。”小伊难过着。
“哎……想瘦时不瘦,不想瘦时偏瘦,”吉宁叹息着:“还指望日后能一拳打倒对我图谋不轨的北国君王,现在,怕是难了。”
“就是!”小伊也一脸认真地叹息。
倏而,她又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试图强颜欢笑着安慰自己的主子:“不过,公主倒是越来越好看了,如果那不识抬举的陆司使看到,定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呸呸呸,谁稀罕!”
吉宁傲娇的撇撇嘴,已变得逐渐俏丽的小脸儿撇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来,在面若桃花的映衬下,更显得灵动可人。
让小伊都忍不住看迷了眼:“就是,谁稀罕,是他有眼无珠!浅薄如尘!井底之蛙!不堪……”
“好了!”吉宁忍不住打断小伊的义愤填膺来,又往水中扔了一个石子,抛出一个巨大的水洼来,沉声道:“莫要再说这个人了……”
这一程走了一个漫长的季节,其实吉宁心中确实早已释怀,不再将初心萌动的人放在心上。
她思念更多的,反而是自小陪伴她长大的哥哥和嫂嫂,还有月惠妃、林宜妃他们……
心中凄凄着想,不知她这一走,未来还有没有再相见之机。
可能……终生都不得见了。
想着想着,那双犹如秋水般清澈又忧郁的眼眸不禁垂下,随着一眨一眨的长睫毛,带出一股失落的动人来。
动人得身边悄悄踱步过来的璩聿珩都忍不住关心:“吉宁公主这又是怎么了?可是想家了,还是在想我们君王了?”
“呸,谁会想你们君王!”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吉宁只傲然地扔下这样一句来。
璩聿珩也不恼,又贴心安慰道:“放心吧,我们北国其实未必比大辽差,且我们君王是极好的人呢,文能治国,武能打仗,当真天下无双之男儿!”
“你们北国人,都这般盲目自信么?”吉宁适才瞟了一眼璩聿珩,并不太想搭理他。
“嗯……”璩聿珩蹙了蹙眉,真认真地思考起来,阳光从云层缝隙中洒下,为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倒显得英挺高大的身姿更加俊拔。
其实别的不说,这北国行武的男儿倒是都长得高大笔挺。
大约也和气候有关?
吉宁不解。
身旁小伊倒是忍不住插话来:“璩侍臣,敢问我们至北国,究竟还需要走上多久?”
璩聿珩于是不再思考公主刚刚的问题,转而望向遥遥的山脉,笃定着道:“按此速度行进,我们大概还需六个月吧。”
“什么?六个月?”吉宁伸出手指一二三四地算了两三遍,忍不住叹道:“这也太远了吧!”
“其实还好。”璩聿珩认认真真回答,又耐心解释道:“其实臣的国与公主之国已算不上遥远,从前和亲之路走得比我们时间久的并不在少数。”
“确是如此呢公主,”小伊见公主又环膝低头,有些忧伤,忍不住出言安慰道,“奴婢听闻当年不知前朝还是前前朝,又或者前前前朝的哪位公主和亲,整整走了两年之久呢!”
“两年之后呢?”吉宁百无聊赖着问。
“生生熬死了自己夫君!”小伊有些许得意着道。
“熬死了又怎么样,她能打道回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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