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成为妃嫔前夜,教习妃嫔侍奉君主,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即便在大辽,从前也时常有之。
只是栩帝继位时年幼,皇后入宫为妃嫔时也未及童龀,那些年又风雨飘摇,才将这等事规矩悄然抹去。
而小伊跟随吉宁时也尚年幼,又时常因跟着吉宁在宫中“惩恶扬善”而荒废了身为一个宫女该习得的许多知识,才从而不动男女之事,更不明白门外两位老妪所言究竟是何事。
吉宁出宫前,也有女官表示应该授小伊这等常识,可终于还是被吉宁因不忍小伊单纯的心思蒙尘而亲手拦下了。
于是小伊只一头雾水地听,脑中却全是各种腥风血雨般的臆断。
就是全都不在点上。
可好在不学无术的吉宁公主却是对此甚懂,谁让她在情窦初开那年,除了做饭打架追暗卫,还酷爱偷摸着看那让人心潮澎湃又各种心惊肉跳的话本子呢?
也算是……无师自通了。
所以……
此时她茫然着被门外声响吵醒,又被小伊的小心翼翼的声响惊动,这才也鬼鬼祟祟地躲在小伊身后,认认真真地听门外两个婆子吵架。
听得煞是认真,还频频点头。
“大明白”似的更加断定老大年纪才通过和亲谋得自己这一个王妃的邱裴之,一定是……不行!
啧啧啧。
于是想着此,真是既失落又惊喜。
失落于这般好看的男子,自己没有机会享用真是可惜了,可又惊喜于再不用做什么乱七八糟的噩梦了。
且这也算找到了北国君主的软肋与弱点,只要好生利用,在这有点子骇人的北国应也不算举步维艰。
威胁也好,哄骗也罢,以后她吉宁定是还有逆风翻盘的资本,更有能在北国安身立命好吃好喝呼风唤雨的可能。
想到此,又禁不住“嘿嘿嘿……”笑了起来。
笑得专注的小伊差点失声尖叫,可好在被吉宁伸手一把捂住了:“嘘,别慌,是我!”
“公主……”小伊心下慌张缓和许多,可还是又忧又恼着说:“所以这俩婆子说的话您都听到了?也不知她们想对您做什么,公主别急,奴婢再仔细来听听。”
哪知吉宁此时倒一点不怕了,甚至还有些兴致勃勃。
狡黠地对小伊眨眨眼:“还以为北国这些看似粗暴的妇人奴仆能借着主子使什么骇人的路数呢,也倒不过如此,为了个初夜教习都能吵上半天,还说不到点子上,为此而……打扰本宫休息,真是无礼!”
小声说罢,她忽而又斗志昂扬地活动下筋骨,就要神采奕奕地开门来。
吓得小伊赶忙挡在前,睁大了纯净而明媚的双眸:“公主,您这是干嘛去?这可不是咱大辽,不如先观察观察形势,莫要与她们……诶、诶、诶?”
可小伊哪儿拦得住虽变瘦许多却核心力不减的吉宁?
她不仅被轻柔推开,还在殿中被吉宁一推优雅地转了个转,转而就看到吉宁已打开房门,语调沉稳地喊:“谁给你们的胆量敢在此喧哗!”
可微微晕眩着又觉这冰冷而威仪的声音不对,这好似,不是自家公主的声音。
且这声音低沉而有力,与自家公主平日里气壮山河般的女声决然不同。
这般有气度又不失礼貌的话,也断然不是自家公主的风格。
这……分明是个男子的声音。
小伊扶住身旁的矮桌,止住转圈,急急忙忙跑至公主身旁,才定定地看到,两位婆子身后赫然出现一个高大而优雅的身影。
他迎着飘扬的风雪,头戴冠宇。
身披狐裘,风度翩翩又气度不凡,肩膀厚实而魁梧,与白皙而俊俏的面庞有一些割裂,唯脸颊上一道依然清晰的伤疤能随之呼应。
只是眸子很冷,漠然地注视着两个斗嘴的婆子,眸中的寒光又因身高挺拔而使人有些压迫。
使得这两个婆子再不敢争执,皆恭敬下跪。
小伊也不敢再言语,连呼吸都停了半拍,下意识地屈身下跪。
于是这天地间,唯剩下吉宁公主与之四目相对,无惧亦无畏,任纷纷扬扬的大雪飘荡在两人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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