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吉宁公主刚刚还称呼孤为夫君,现在……就不与孤说话了?”
炭火在房内燃着,发出微弱的火光,燃烧时所散发出的木香也在整个房中生出别样的暧昧气息来。
虽然,房中尴尬对坐的两人并不甚暧昧。
甚至,还有一些局促。
方才,邱裴之将那叫笀姑的,借着主子的挑唆来寻衅滋事的仆从命人带下去之后,并未离开。
毕竟,他本就是来看看吉宁的。
而吉宁,也不再气势灼灼,下意识地闪至门的一边,有些没头脑地看着邱裴之大步流星着步入自己房中,全然不觉不妥。
不过当然,君王来看未婚媳,好似也没有什么不妥。
这毕竟是北国,不讲什么大婚前不能见面等繁杂的规矩,且粗鄙的北国人也无甚庄重的大婚仪式。
哪怕是王宫贵胄亦是如此,向来娶媳妇只有喝酒吃肉入洞房三件套。
多一件都急不可耐。
也就是吉宁大老远和亲而来,邱裴之适才命人选了个吉日,备下了遵从大辽礼节的部分仪式,也算给足了她大辽、她宁王妃尊严与威仪。
所以,吉宁也没理由对他拒之于千里之外。
何况这毕竟是邱裴之家,这座不错寝殿,也是他命人准备的。
他想进,就随他吧。
只是吉宁方才起床,连洗漱都未做,房中除了木香还是贪睡时的口水香,被褥也是乱糟糟的。
如若仔细看床榻,甚至能看出吉宁睡觉时“优雅”的姿态,那定是摆了个大字的,四仰八叉的……大字。
小伊方才想到了这些,替自家公主些许尴尬,想于公主进屋前仓皇进去稍作收拾,却被乌婆一把拉住了,示意给主子们自由交流的时间,莫要干涉。
其他奴仆便也识相退下。
于是这房中,才只见吉宁与邱裴之二人,正襟危坐于彼此对面,尴尬无言着大眼瞪小眼。
空气凝结许久,适才被邱裴之适冷笑话似的打破寂静。
“嗯……那倒也不是,只是不知您来我这……哦不,本宫这……臣妾这……呵呵……”吉宁应声回话,可闷头想了半晌,竟忽然不知该如何自称,尬在此处,只得陡然笑笑。
心中却暗道该死,还是学得太少!
可好在,邱裴之似乎并不介意,他看着吉宁抓耳挠腮,嘴角却不自觉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站起身,缓步走向窗边,打破了房间的寂静:“公主无需紧张,孤今日来,不过是想看看孤唯一的未婚之妻会否不适应。“
说罢,他如寒天般冰冷璀璨的眼眸又转向床榻上吉宁留下的印记,不觉笑道:“好在如今看来,倒是没有太多需要孤担心的,公主应是适应的,至少睡眠还行。”
邱裴之此时声音温和,与传闻中的冷酷帝王形象大相径庭。
只是吉宁没看在眼里,也没听在心中,只觉这人话中有话似的,忍不住撇了撇嘴,暗骂一句“笑面虎”,本宫方才酣睡没几个时辰好不!
然又尽力挤眉弄眼着装出一副温润柔媚之相来,行了礼,又夹着嗓子别别扭扭道:“恕妾方才失礼,一时不知如何自称。但自妾来到北国后,君王的款待及时又妥帖,臣妾确无不适应之理,君王无需担心。”
她边说着,边看向此时正倚着窗边若有所思的邱裴之,盘算着不知这外人口中“杀人不眨眼”的俊郎在思索什么,心中还是暗自哀悼这人长这么好看确是狠厉毒辣之人,真是天公不作美,可惜了了。
不过可惜归可惜,自己的计划还是要有条不紊着行进的,她便又道:“只是君王在妾成妃之日前来,恐不止是担心妾,是否还有别的需要妾注意的?”
邱裴之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转向吉宁,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意,但眼中却掠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缓缓地走回到座位上,优雅地坐下,目光深邃地看着吉宁,仿佛要看透她的心思似的。
“公主果然是聪明人,”邱裴之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有磁性,“的确,孤此次前来,除了关心公主的适应情况外,还有一事想要与公主商议。”
吉宁心中一紧,面上却尽力保持镇定,微微低头作羞涩状:“君王请说,臣妾洗耳恭听。”
邱裴之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吉宁公主大概也知,你我本就是为了彼此国之平和互助,才和了亲,所以孤今日来此,除了关心公主的衣食住行外,还有别的交代。”
果然……这么好看的人,绝不是因看上自己而贸然换质和亲。
吉宁面上笑笑,心中却不知为何有一丝酸楚,好似自己心尖儿的隐秘之处有什么东西落空似的难受。
她虽知道和亲之人,大多为政治交换而几无真情,但临到自己身上,还是有一丝怅然若失来。
只得安慰自己:还好还好,别难过别难过,好在这人不行,只要日后能井水不犯河水平静安然,倒也亏不到哪去。
这般想来,那股横在心中的难受酸楚稍微好了一些。
才又面色安然道:“妾当然知,所以君王但说无妨。”
空气又凝结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吉宁错觉,她好似看到邱裴之的眸中也闪过一丝同样的酸楚。
只是太过短暂,短暂到吉宁只觉是自己看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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