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人心
天下文脉,这东西是虚的。说有用,很多事情也没有什么用。但是说没有,却也不见得。无他,说天下人是天下人之天下,这大体是空话。但是天下是天下读书人之天下,说起来有些偏颇,但也不能说不对。
即便是武夫,如果不读书,也不可能指挥千军万马。
而文脉这东西,就等于意识形态的制高点。
并不是说,方孝孺一死,何夕就能夺得的。但是方孝孺一死,最少南北两京回到了同一个起跑线。
李景隆叹息一声,他也觉得北京的胜算越来越大了。
这也让他对姚广孝越发客气之余,内心也是有些惆怅的。他毕竟常年在南京,也算是南京人了。他也看得出来,北京如果赢了,南京或者真是南京了。北京却是京师了。
这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只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啊?
只能叹息一声,将一杯茶倒在地面上,算是祭奠方孝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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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显虽然一直在暗示自己,不可得意忘形,不可得意忘形,但是他的神色已经透漏出自己一些心情。
他很高兴。特别高兴。
不过,他也知道,杀方孝孺是开始。他毕竟将下面的事情给做好,做结实了,他才能保证自己的权位。所以,他首先要做的是论功行赏。
他班底薄,所以凡是投靠他的人。凡是他原本的支持者,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跟脚,统统提拔。
丁显一个个都见了一面,最后到了杨溥。
丁显说道:“我有今日,杨生是立了大功的。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来,就是求官,我也答应。”
丁显是很欣赏杨溥的。虽然说,杨溥仅仅是写了一篇好文章。只是一个引子,接下来的事情,与这一篇文章关系不大。但是好文章难求,文章好手也不好求。
最重要的是,方孝孺作为文坛盟主,这样的人才,大多都是方孝孺门下的,即便不是方孝孺门下的。也是仰慕方孝孺的。所以,忠诚好用的人不好找。
杨溥明显是自己人。他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就让杨溥求官。
但是杨溥却心思很复杂。
之前的杨溥其实很单纯的。而这一年,他人生大起大落,本来以为是一件小事,他却为这一件小事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母亲也因此而死,他潜伏京师,用尽心力,想要报仇。
而今仇报了。而报了很多,连文坛大宗师方孝孺都因为这一件事情死了。
杨溥心中反而空荡荡的。
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杨溥其实并不知道,他一篇文章会有这样的效果,他去找丁显,也是感觉到丁显与方孝孺不合。而他要对付的人是方孝孺线上的,只有这样才将隐藏下来的事情,给翻上来的
但是结果,却是如此。
方孝孺满门被杀。
而杨溥也感觉到,他在京师的所有好友,几乎一夜之间,都对他敬而远之。
甚至有一些人在为他伸冤这一件事情,帮过他的人,也对他避而不见。
甚至有些人明确的告诉他。他当初为了报仇,他们可以理解,但是方大人做错了什么?有今日之难,从此之后,割席断交。出去之后。不要说你我相识。
一夜之间,杨溥成为了孤家寡人。
他此刻最想要的,其实并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做的是对是错?
但是他知道,他这个问题并不是眼前这个人能够回答的。
杨溥说道:“大人抬举,小人自当效命。只是先妣仙去,我没有守孝,已经大逆不道,而今大仇得报,小人想回乡守孝三年。还请大人见谅。”
丁显怎么能看不出来杨溥的意思。他虽然有些可惜,但是孝道却是一个不能否决的借口,不过无妨,这官场上的人从来是想向上爬的人居多。丁显有而今的地位还怕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不成。
于是,赏金百两,恢复杨溥的功名,就让他回乡了。
论功行赏之后。
丁显立即去拜访一个人。并不是别人。就是黄子澄。
无他,丁显很清楚,黄子澄是整个南京最熟悉何夕那一套的人。他跟随何夕学习,其实学习的仅仅是一些理念与方法。具体该怎么做事情,他不知道。真正了解这一些的是黄子澄。
只能请黄子澄出山。他才有信心将这一件事情做好。
丁显拜见黄子澄。黄子澄是闭门不见的。
只是丁显有太多办法,让黄子澄不得不见他了。
比如拿捏黄家。黄子澄总不能是从石头中崩出来的。总有他在乎的人。就算他是石头中崩出来了,不是还有那一块石头吗?丁显不会将事情做绝。但是黄子澄是聪明人。知道一直拒绝是什么下场。
黄子澄只能见丁显。
前文说过,黄子澄毕竟是传统儒生出身,他并不是完全赞同何夕的一些理念。但是他不赞同何夕的那些理念,其实是与方孝孺的想法有一些吻合的。
这其实很简单。
儒学历史上,很多大儒的弟子转投到了对头门下,也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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