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秘书监章程
太子目送何夕离开,眼睛微微一眯,轻叹道:“胡为乎来哉?”
天上掉下一个何夕。朱元璋那一套说辞,骗不过马皇后,自然也骗不过太子,甚至李善长这样的老臣也骗不过。虽然说当年朱元璋在皇觉寺之中是孤身一人,而皇觉寺也消失在乱世之中了。查无实证。
但是何夕这个人出现得太突兀了。
马皇后疑心何夕是朱元璋的私生子。不是没有原因的。
朱元璋对何夕的爱护有些太过了。
不过,马皇后与太子都是厚道人。即便何夕是朱元璋的私生子也无所谓。毕竟太子有十几个兄弟,到朱元璋去世的时候,更是有二十多个儿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何夕即便是私生子对太子也没有威胁。
只是太子今日见父皇简直是对何夕言听计从。这恐怕不是简简单单私生子就能说得通的。更不要说,他父皇是一个什么人?朱元璋决计不是一个善于纳谏的皇帝。
而偏偏对何夕的谏言,都听从的居多。甚至不惜违背他之前刚刚废除丞相的旨意。自己打自己的脸,变相设立丞相。
这里面有太多问题,决计不是何夕见识超群,那么简单。
太子没有伤害何夕的意思,毕竟父皇已经发话了。将何夕当成自家弟弟来照顾。只是,对何夕的秘密,太子却很感兴趣。他很想知道何夕背后到底是什么?
两者并不冲突。
太子带着这种疑惑回到了东宫,将今日的事情,说给宋濂听。
此刻的宋濂已经到了生命最后关头。
不仅仅是宋濂年纪大了。还是因为胡惟庸案。宋濂的两个儿子都牵扯到胡惟庸案之中。朱元璋执法无情。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而宋濂的夫人也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一命呜呼。
如此打击之下,宋濂的身体就好像风中残烛。原本花白的头发,依然全白。连络腮胡子都白了。容貌枯槁。当年儒雅的宋夫子,而今身体依然维持不住了。
太子见状,搀扶着宋濂,说道:“夫子。今日局面,我实在看不明白。”
宋濂咳嗽两声,说道:“殿下,你永远不要揣度陛下之心。天下最难为之君臣,莫如父子。陛下对你寄托甚重。你只要顺从就行。陛下是不会对你不利的。今日,不过多一个何夕。想当年,我与刘伯温初入应天的时候。陛下何尝不是,推衣解食。言听计从。”说到这里。宋濂微微一顿,说道:“其实我也是最近才明白陛下之心。”
“太子,陛下是不是一直埋怨你心慈手软?说是我教的?”
太子朱标说道:“是。”
宋濂说道:“陛下,何等英明神武,难道不知道我宋某人是什么人,自从陛下入应天之后,就让我教授陛下,而今二十多年了。难道陛下不知道我宋濂怎么教授弟子的?他是今天才知道殿下会如此吗?”
“其实,陛下想要我教出的就是一个仁义君子。陛下生于乱世,见到的是天下无主,群雄竞足,无所不用其极。父子相残,朋友反目。杀人盈野,血流成河。什么忠孝仁义,都是一纸空文。”
“是以乱世用重典。”
“而陛下一心想要的就是天下太平。治世就不能用这等非常手段。他要留给你一个治世,到时候天下需要就是一个宽仁的君主。陛下杀人,让殿下去救人。这也是为殿下您铺路啊。今后为师不在,你一定还要秉承此心。陛下以猛,殿下以宽。不管陛下如何做,殿下都不要更改初心。”
“这也是陛下寄予你的初心啊。”
太子听得一愣。
在胡惟庸案之中,朱元璋杀戮太重。太子仅仅是秉承一片仁心,多次求情。甚至被朱元璋狠狠责骂,甚至责打。
太子内心之中,其实也有惶恐之意。毕竟父亲为父亲,父皇为父皇。天家父子决计不能当成普通父子之情。毕竟太子也长大了。朱元璋五十多岁,也是年富力强。
太子夜深人静之时。也在反复沉思。是不是失宠了。
而今听宋濂这般说,才恍然大悟。父皇对他是如何厚爱。朱元璋大开杀戒,去做白脸。让太子用苦肉计,去当红脸。如此一来,太子不需要做什么。在天下之间就有声望。朱元璋其实知道,他太过严苛,下面人是有怨气。正要让太子来收人心。
只是太子听到宋濂“为师不在”这番话,立即说道:“老师何出此言?老师定然长命百岁。”
至于宋濂说朱元璋的话,他却不敢评价。
宋濂说道:“人各有寿,何必多言。我风烛残年,只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做了这一件事情,就是去了,也安心。”宋濂并没有对太子说,他放心不下的事情是什么。而是转过身来,说道:“陛下设秘书监,令翰林院处事。命殿下主持秘书监。其实,是让殿下分担政务。代丞相之权。今后,殿下更要谨言慎行。”
“至于,翰林院那边,还请殿下放心。老朽还是有几分威望的。殿下不用担心。翰林院定然心向殿下。殿下专心将心思放在秘书监上。殿下谦谦君子,做人的道理,殿下已经得其中三味。但是为君的道理,有些事情,还是要陛下言传身教的好。秘书监,恐怕也是陛下为您量身定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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