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一下就是好几天,仿佛是老天爷在刻意冲刷这场罪恶。
许多人都知道,等雨停,春日的暖阳,将重新笼罩这座城池。
而方固和孟茴,就如同他们的名字一样,永远也走不出这座四四方方的城......他们怨恨的城。
可对于人间而言,再轰轰烈烈的故事,也都像绵绵细雨入海一般,涟漪起,涟漪落。
这背后的秘密,也将永远隐藏。
比如说樊姨娘为何会变成这样,再比如说孟茴和方固缘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些,朝廷知道,但永远不会公之于众。
大魏是大魏百姓的大魏,但事实上,更准确的说法是,大魏只是由大魏百姓组成的大魏。
齐姓皇室,才是大魏的主人。
朝廷能做的,就是平息这场时疫;皇帝能做的,就是让活着的人能更好的活着。
至于先帝做的孽,因皇室兄弟阋墙因世道不公造成的民不聊生,只会慢慢淡化,直到经历过的人全都死去,成为历史的尘埃,也不会得到一声“抱歉”。
更何况,该说抱歉和该受这一声抱歉的人都不在了。
或许有一天也会再翻出来,再加以描绘,可那时候的大魏,一定不姓“齐“。
......
荆州的事再怎么大,也只是一个荆州。
皇帝还是得回帝都。
要是连收尾工作都要元德帝亲力亲为,荆州的太守干脆也不要干了。
可巧的是,皇帝启程的那日,雨还未停。
如今宸妃娘娘有孕在身,考虑过日程以及陆路颠簸,走的还是水路。
出帝都的时候,阿朝坐的还是小破船。
回去有皇帝在,虽说比不得龙舟,但摆的也是富商的派头。
一艘大船行驶在中央,四周还有护卫的几艘小船,更别说大船上下护卫加伺候的人。
经历过赚钱辛苦的宸妃娘娘心里只冒出两个字:奢侈!
阿朝倚靠在窗边,看着身后雨中的荆州城,杏眸中略有点子惆怅。
就连皇帝什么时候靠近的都不知道。
还没反应过来,伸出窗外接雨水的小手就被另一只宽厚的手掌握住,又给收了回来。
“外头凉。”皇帝声线低沉悦耳。
皇帝是好心,外头确实凉。
阿朝原还在想心事,下意识点了点小脑袋,然而下一瞬不知想到什么,莹白的小脸就鼓了起来。
“陛下答应过,不会再管着妾的!”
皇帝:“......。”
得,宸妃娘娘孕期心情不好,皇帝陛下又撞枪口上了。
那晚,不管是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反正皇帝都答应了自家小娘子了,反悔不得。
皇帝伸手戳了戳她鼓鼓的小脸颊,另一只手却渐渐松开,没等宸妃娘娘再说什么,就瞧见皇帝伸手接了一捧雨水。
然后一本正经地捧到她眼前,唇角微勾,语调却是平缓:“要玩朕接给你。”
阿朝:“......。”
“玩吧。”
阿朝:“......。”
逗小孩呢!
阿朝一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
但瞧见皇帝刚刚愈合的手指,还有还在愈合中的右腹,只轻轻哼了声,自觉大度没和他计较。
顺手关了窗户。
屋内一下子就暖和起来。
皇帝将人揽在怀中顺毛。
不得不说,皇帝陛下的脾气也是越来越好了。
船上其实一点都不挤,万万没到需要帝妃挤在一间屋子的地步。
有个规矩深入人心。
无论是皇家还是世家,哪怕是正经夫妻,也都是各有各的院子。
所以船上原也该一样。
尤其现在这两个,一个养伤,一个怀着身子。
显然,不是屋子不够,也不是宸妃娘娘太黏人。
“还在想那件事?”
瞧着小美人神色郁郁,还发起了小呆,皇帝随口问道。
方固和孟茴的事,皇帝没有瞒她,所以阿朝这两日情绪一直不高。
有些话题,即便是她和皇帝,因着立场和角度不同,也不是能随便讨论的。
真要讨论起来太深奥,阿朝的小脑袋也说不清楚。
不过端看皇帝陛下的态度......额,他就没个态度。
或许是这十多年里见过的太多,他在意的是解决问题,至于那两个人,皇帝并不在意。
而对阿朝而言,毕竟接触过,感受自然不同。
但心里头的那点“小惆怅”又不仅仅因为这个。
皇帝轻轻抚着她的发丝,没等小美人开口,又轻笑着问道:“舍不得?”
阿朝杏眸微怔。
舍不得吗?
荆州这个地方的回忆除了遇到奶娘,可都不怎么美妙。
皇帝就看着小美人扶着腰缓缓起身,而后回眸直直瞧着他,貌似带了点探究的意味。
“这么看着朕做什么?”皇帝不明所以。
阿朝视线落在皇帝陛下的俊脸上,老实道:“妾在思考,陛下是不是又在给妾挖坑。”
不然趁她不机灵的时候问她舍不舍得外头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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