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鲁直再也听不见俞光的声音,看他,如同看猴子一般。
他想当孝子,也想当忠臣,但最后却只当成了孝子。
从贩夫走卒爬到今日这个位置,可以说大半是王爷给他的,就连他的命也不例外.......偏偏当年,为了尽孝,并未为王爷效力。
而辽王允他这般,也是为了尽孝......总要留下个靠得住的,好好看着俞妃娘娘。
只可惜,最后俞妃娘娘还是没了。
鲁直心中有愧,但也只是对王爷一人.......他一路走来,怎么不知世家欺压百姓,全是一些蛇虫鼠蚁。
只是历朝历代皆是如此,先帝这般,先帝的这些皇子,注定也要靠着世家的势力上位。
鲁直本来不抱什么希望,就这般麻木地做着禁军副统领......梁王,或许又是另一个先帝。
只是渐渐的,鲁直觉出不对,陛下不是先帝,陛下想要的是革除世家之弊......
实际上,辽王殿下年少时也有此志,但为了皇位,谁都逃不开世家这一环。
估计啊,若是当年真是王爷赢了天下,也会和世家“过河拆桥”......
只是君临天下的是当今陛下,王爷还想着那个位置,当然还要俞家这些蛇虫鼠蚁的支持。
.......
原本鲁直还想看看元德这一朝,看看元德帝能做到哪一步,但欠了辽王的,终究还是要还的。
俞光见鲁直久久不说话,有点不悦,刚想开口,就瞧面前这个魁梧粗鲁,平日不苟言笑的禁军副统领,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俞光微怔,不及说些什么,鲁直面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最后,竟然成了开怀大笑。
“我今日才晓得什么叫因果报应......哈哈哈哈哈。”鲁直朗笑道。
俞家这种丧尽天良的货色,活该王爷再度寻上他们。
毁堤淹田,也是丧尽天良,鲁直并非恶人,更不像这些世家,心中还是愧疚......但现在,鲁直只想笑,想笑这世道荒诞。
东边的田,就算淹了一季,世家不过就是少些进项,但俞家,竟然想要毁掉西边的秧苗来弥补世家的损失......
于百姓而言,是一年的所有收成,到最后活不下去,这些世家就又可以低价买田。明年.....后年,还是会有人饿死,但这些,和世家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人......这个世道怎么就让这些人,荣华加身,高居庙堂,掌着数以万计百姓的身家性命。
莫名的,鲁直心中竟然有了一丝快意,实则,这些日子,接连下雨,堤坝已有不妥,这下淹了东边,西边百姓的秧苗,可算是保住了。
王爷这个主意当真是好,这些年鲁直谨小慎微,没成想到最后,还能拉俞家一把。
这些人早就该死了......他也该死,好歹算是报了王爷二十多年的恩情,也算是送了陛下一个俞家的把柄......至于罪过,当然也要偿还。
在雨水冲刷下,俞光早就狼狈不堪,在身材魁梧的鲁直面前,就像个鸡崽。
俞光听着这笑声,心中发瘆,下意识后退,却是晚了。
鲁直停了笑,就当着所有士兵的面将这位高高在上的工部侍郎,俞侯长子提溜起来。
“鲁直......你要做什么!”俞光怒吼。
下一瞬,俞光被对方揪住衣领,在地上拖着,只说了这一句,面上就迎来了一拳,鲁直用了七分力,俞光顿时眼冒金星。
“狗杂种!”
十多年了,鲁直从未像今日这般痛快,妻儿已经安置妥当,他已然没了后顾之忧,终于不用再忍了。
好半天,俞光再度醒来,身上已经压上了重重的沙包,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道一声可怖的声音响起。
“狗杂种,给老子背上。”
俞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得是梦,鲁直竟然敢叫他扛沙袋?
不......他竟然敢打他!
俞光现在还能不晓得,这人没答应他的提议......很有可能看透了他的意图。
但就算如此......他怎么就敢......
俞光还没想完,但此刻,一向好脾气的鲁副统领,却是十分不耐烦,狠狠又踢了他屁股一脚。
这般情景,俞光陌生极了,但鲁直却是熟悉。
先帝在位时,他们这些世家散落在大魏各处的枝枝蔓蔓,就是这么对待百姓的。
俞光吃痛,加上刚刚挨的那一拳,更是难受。
“鲁直,你若不愿就罢,本官乃工部侍郎......你敢犯上!你就不怕朝廷.....就不怕俞家......。”
“怕你|娘的|屁,狗杂种,你给老子听好了,不管你是谁,今日这沙袋,你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将士们背得,你怎么就背不得?”
“你们不是常说,天将降一个大人物,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吗?”
俞光:“......。”
“你们不是还说,心怀江山社稷吗?狗杂种,现在机会来了.....给老子起来。”
说罢,又是一脚。
俞光今日可算知道什么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这下,他可以确定,鲁直是真的疯了.......就跟他的好表弟,辽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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