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侯爷眼睁睁看着已经在谢家子孙手中传承几代的虎符,就这么被元德帝用几根山参换过去,心中起伏不定,但却又无可奈何。
不仅不能说什么,还得配合着陛下将后面的戏收尾。
这一局胜败已定,不管服不服气,都不可能当场撕破脸皮。
先破防的人,才会一败涂地。
只要稳住了,即便皇帝猜测他之前是故意装病拖延,只要他不承认,怀疑终究是怀疑。
将这场戏演好了,陛下是体恤臣下的君主,他还是对陛下忠心耿耿的朝臣。
大饼的诱惑在于,你明知道它是个大饼,但总还是存着希望。
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元德帝和先帝不同,不大会朝令夕改,出尔反尔,所以这个大饼,还是有可信度的。
实际上,皇帝确实并不完全是在做戏。
刘大总管看着谢氏父子二人憋出内伤的模样,再看看托盘上的虎符。
这东西本就是齐姓皇室先祖当年,赐予谢氏先祖的,但说到底,只是寄放,结果放着放着,皇室没有收回,谢家便当做自己的东西了......
君臣俩又互相感动了会儿,皇帝才回了自己的营帐。
柳大夫已经候着了。
皇帝摩挲着那一半虎符,同另一半合二为一,方才看向柳大夫,语调低沉:“大概还需要几日?”
问的自然是,针对时疫的新药。
“回禀陛下,药方基本完成,只是有几味药材的用量,还需斟酌......最多还要三日,即可大功告成。”
大夫开方抓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只有最稳妥,适合大部分人的,才是好药方。
皇帝将虎符放下,微微颔首道:“那朕便再给你三日,军营中得了重症,撑不过三日的,先用如今的方子......。”
“微臣领命。”三日,对柳大夫而言足够了。
“药材种类已经定了下来,库里面不足的,现在就吩咐下去,抓紧筹集。”皇帝语调微缓,轻轻叩着案桌。“不仅要谢家军所需用量,庆王军中的也要开始筹集,存在库中。”
柳大夫正想说这个事儿呢。
其实如今的药材储备量,对于谢家军而言已然足够。
但时疫这东西会传染,一传十,十传百,尤其是这回的......有些怪异,传染地更快,病症也更严重,虽是敌我两方,但也很难独善其身。
但毕竟是叛军,柳大夫一直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没成想陛下自个儿就想到了......
然而,皇帝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一声通报。
“报.....。”
皇帝微微侧眸,刘全得到授意,出去查看,不一会儿回来时,神色有些莫名。
用不着皇帝多问,刘大总管便躬身道:“陛下,荆州那边传来消息,江孟曹三家,每家出资二十万两,助朝廷安定南北。另外,孟家额外资助各类药材,共计三千斤,其余两家,各五百斤,用于军中防疫......。”
柳大夫眼睛一亮,这不是瞌睡遇到枕头,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
刘大总管看了一眼自家陛下的神色,将折子递了上去,又对柳大夫道:“共计四千斤药材,稍后便能送到,还需柳大夫接收查看,若种类还有不足,再行筹集。”
柳大夫忙点头应是,这事儿可耽误不得,躬身朝皇帝行了一礼,便退出帐外。
心底对江孟曹三家,多了几分好印象。
这可是大善......
曾经他们这一门,多半学的都是阴毒之术,见不得光,习惯了也就罢了。
可这些日子,活在阳光下治病救人,得到了真正的尊重,算得上是名利双收,他才知道之前自己躲躲藏藏,似阴沟里的老鼠,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然而柳大夫走后,皇帝看完折子,唇角却泛冷:“他们倒是乖绝......也真是大手笔。”
荆州因其地理位置,天高皇帝远,又是北疆和内地的分界线,尤其是百年前,西秦入侵大魏,还曾被西秦占去过......简而言之,百年间,在荆州或是荆州周围的地界,纷争不断。
可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却滋养出不少商人巨贾。
尤其是江家和曹家,前两年,还因为囤积居奇,扰乱市场,闹到了皇帝跟前。
但因为这几家和世家盘根错节,几乎垄断了北边米面药材,丝绸,以及盐和糖等产业,铺开的摊子太大,朝廷无人能接手,更加无力填补窟窿,只能砍几个人,交了罚金,便算是了事。
经过他们一番操作,世家,朝廷都得保着他们,才不至于让北边的经济崩盘。
万一真地崩了,百姓受苦不说,还有四邻的强敌,虎视眈眈地盯着。
只是如今,世家实力被削弱,南边战事将定......就相当于他们的屏障又倒了两架。
对这些人而言,乱世可比太平盛世要更加安全。
庆王和荆州渊源颇深,起兵造反,必定需要源源不断的粮草军饷供应,皇帝之前便怀疑其中有荆州的大户在后面推波助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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