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王放下杯盏。
“二哥走了......。”辽王拍了拍墓碑,缓缓道。
说罢便转身,稍稍抬眸,宇文湘一袭素衣,就站在不远处。
辽王好似并不意外,章怀太子与越国夫人“伉俪情深”的事,帝都人尽皆知。
“现在外头好些人都在猜辽王殿下的去处,谁会想到,殿下竟然在这儿.....。”宇文湘语气淡然。
此次谋逆,宇文家倒是得以保全。
“外面的人估计以为本王已经被老六给处置了。”辽王唇角微勾。
外面的人如何想宇文湘不晓得,但此时,她好似已经大致明白了。
但谁输谁赢,谁又和谁合谋,没什么要紧。
宇文湘深吸了口气,忽地岔开了话题。
“我今日过来,是为辞别......我已经同陛下请旨,过几日便要去越地了。”
帝都的水越来越浑,而她既然不想再掺和,又何必留在此间。
辽王微愣,继而笑道:“你能如此,他也会高兴。”
越国夫人能去封地,皇帝会高兴,章怀太子也会高兴。
越国夫人眸中闪过一丝怅惘,自嘲道:“是啊,他们都会高兴。”
“只是,心里到底有些意难平.......”
十多年了,深究爱与不爱都已经没有意义,唯有一个意难平。
回过头来,无论是心疼还是谴责这份执念都没有意义。
辽王看了她一眼,约莫知道越国夫人心中真正介怀的已经不是章怀太子早逝,而是他早逝的缘由。
“殿下,那件事是俞家和秦家一起做的吧?”
其实一直以来,宇文湘就有直觉,哪怕是全天下都在指责章怀太子的死是辽王所为,她都心有疑虑。
在她看来,辽王捉弄,戏耍,打压章怀太子,才更符合他的性子。
只是众口铄金,这口黑锅,辽王注定要背,以后史书上若是记上一笔,也必定是兄弟失和,权斗而终。
“是不是为了她?”宇文湘语气加重了两分,面上还是没忍住凄惶之色。
章怀太子是坠马重伤不治,可他虽不如辽王,但并非不懂武事,弓马也还娴熟,再者,章怀太子宽仁,又心怀悲悯,怎么可能会当街纵马疾驰。
辽王知道越国夫人是想要个答案,哪怕她已经坚信了十多年,章怀太子确实是受秦皇后所累,也想找辽王真正问个清楚明白。
“不是。”辽王几乎没有犹豫。
越国夫人一怔,继而猛地转身看向辽王。
夏日蝉鸣阵阵,好似又回到了十多年前。
俞家为了夺嫡,在章怀太子的住所放置了大量迷人心智的药物,那段时间,那位宽仁的太子终日噩梦缠身,但这些远远不够。
恰在这时,俞家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梁王妃和章怀太子的旧事,找上了当时尚且声名不显的秦家。
秦国公或许是害怕,更大可能是有利可图,所以,当俞夫人问秦家要一本梁王妃昔日旧作时,秦家并没有拒绝。
俞家没有说明缘由,只旁敲侧击了一番,两家都没有说开。
但秦家是晓得俞家这一局冲的是章怀太子。
俞家拿到旧作,请了一名擅长笔迹模仿的大家,仿照梁王妃的笔迹,写了封信。
信中内容大概是,梁王知道了她们二人之事,心怀怨怼,恰逢她有喜,刻薄于她。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神志不清,所以才会信以为真,想去和梁王解释,一不小心才......。”
显然,这个真相和她所以为的,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日是本王回都的日子,上回离开的时候,他说等本王下次回来,会亲去北郊相迎,请本王吃张记的羊肉泡馍......”辽王看着四周青山道。
越国夫人眸中闪过一丝愕然。
章怀太子和辽王的兄弟关系,一直很微妙,说好,辽王又从小欺负这位弟弟,要说不好,章怀太子又一向同这位二哥亲近。
章怀太子或许爱慕秦姑娘,秦姑娘的份量很重,但秦姑娘嫁给了自己的亲弟弟,章怀太子这个人,就算是真地被药物迷地失了神智,也不会对自己的弟妹不敬。
更何况,二人之间,所有的情谊,都未曾付诸行动,更不曾有海誓山盟。
章怀太子放不下的是秦姑娘,不可能放不下梁王妃。
大婚之前,章怀太子已经付出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敢,对方未有回应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命了。
此后,他不会对不起心悦之人,但更加不会对不起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弟弟,以及与自己青梅竹马,名义上的妻子。
实则,就连章怀太子所谓的守身如玉,都未必是为了谁,只能说是他的性情所致,他注定不能像历朝帝王一般,毫无愧怍地去宠幸任何一个送到自己榻上的女子......仅此而已。
还有那些噩梦,究竟是因为情爱,还是担心父子兄弟相残的局面.....谁也不知道。
所以,章怀太子是在神志不清之下,仍旧记着兄弟诺言,还是真信了那封荒唐的书信......约莫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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