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米巷,原大清宗人府。
自从见了从盛京千里迢迢过来的孝子奕詝之后,道光皇帝就坐在自己的炕上,送过来的饭食也不吃,心腹太监的好言开导也不听,只是在那儿呆呆地坐着。听到消息赶来的一些没有被太平天国杀掉的亲贵宗室和大清忠良,在道光面前也都失了体统,坐的坐,站的站,扎堆聚拢在一块儿脸色惊惶的窃窃私语。奕詝只是脸色惨白地跪在地上,只是嚎哭不停。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看见穆彰阿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这位昔日的大清领班军机大臣现在居然穿着一身太平天国的官服,辫子也散开了,头上还裹着红布,见着道光就噗通一跪:“皇上,皇上,太平天国的刀斧手已经到了门外啦……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现在最要紧的是脱离北京这个险地,只有到了咱们自己的地盘上,还不是想怎么就这么!”
道光看着穆彰阿,没有答这个茬,只问道:“你是穆彰阿吗?你什么时候当了粤匪的官儿?”
穆彰阿脑门上冷汗直冒:“奴才也是没有办法,粤……是太平军的刀子都架在脖子上了,奴才要是不换身打扮,可就见不着皇上啦!皇上,奴才也是为大清江山着想。奴才已经和太平天国的人打听过了,虽然六爷已经降了逆明,但是甘肃、陕西、山西还是有咱们大清忠臣的,惠王和僧贝勒还有祁中堂都在那儿。还有几十万精兵,还有俄罗斯国的援助。只有皇上去了,大清的江山还是能从头收拾过来的。”
道光脸上居然露出了点欣慰的神色,叹了口气,又看着奕詝:“老四,难得你有这份孝心……能来北京城给朕送终,等朕死了你就投降太平天国吧……”
老头子又猛的一挺腰板儿,冷冷地扫了扫屋子里的众人:“朕是大清之君,北京城陷的时候就该死的。活到今日已经愧对祖宗,如何可以再向粤匪投降?”
穆彰阿急得跺脚:“皇上,现在大清已经没有了,朱逆封六爷当了个渤海公,咱们旗人只剩下一个渤海公国了,皇上再不去陕西主持大局,就怕连甘陕的那点本钱也保不住!”
道光一拍炕沿。怒道:“想要大清一分为二吗?朕要是到了陕西,绵愉、僧格林沁和祁寯藻他们几个一定要迎朕复位……可是朕已经风烛残年,还有几日可活?朕一归天,谁来即位?”他一指奕詝,“还不是他这个大孝子?”
他的情绪再也难以遏制,猛地站了起来。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忽然一指奕詝道:“老四,你的心思当朕不知道?你来北京做这个孝子,还不是想搏个太子爷来做?这些人都鼓动朕去甘陕大概也是你的手笔吧?大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怎么还起这样的心思?”
奕詝听了这话也满脸委屈。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皇阿玛,儿臣不是为自己来北京的。而是为咱大清江山……六弟太年轻了,根本不是朱逆的对手,现在又把大义名分交了出去,要是没有了大清这个名分,一个渤海公国还怎么联络蒙古王公?还怎么控制西藏活佛?现在朱济世已经得了天下共主的名分,要是再学咱们大清控制蒙古、西藏的法子,咱们大清还有一点活路吗?”
道光的脸色平缓了些,冷冷地看着穆彰阿:“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穆彰阿也重重叩头:“皇上,咱们大清须得学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昔日勾践连吴王的大便都尝了,皇上当太平天国的恭顺王又如何?等到了陕西,咱们一瞪眼睛就都不认了,据着西北坐观太平天国和朱明互斗,将来一定有恢复的一天。”
道光又是一叹,目光扫了遍屋子里面跪着的一大堆人:“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皇上……您就领着咱们去西北吧。”
“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皇上,奴才求求您了……”
“皇上,奴才不想死啊!”
终于有人说了实话,不想死才是真的!在北京城里面被俘的旗人和大清官员、太监已经被杨秀清杀了九成九,只剩下少数伺候道光或者是价值较高的还活着。不过这一回太平天国的人已经发下话来了,如果道光皇帝不肯投降,那么他们这些人也别活了,统统去死吧!
道光皇帝看到这一屋子痛哭哀求的旗人、太监和官员,长长叹了一声:“千古艰难唯一死,千古艰难唯一死啊……朕错怪那些投降朱明的绿营汉官了,咱们八旗子弟真到了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一样怕死啊!”
……
沈阳奉天行宫,崇政殿中,朱济世仰着头,眯起眼睛看着一副已经泛黄的古老地图。奉天行宫和沈阳城现在都已经移交给明军了,随同这座曾经的大清首都和皇宫一起移交的,还有上万箱珍宝、1000万两白银、一大堆印章和十几副象征着大清天下的地图,还有爱新觉罗.奕欣所上的降表。奉上印章、地图和降表,便象征着奕欣将大清天下交给了大明天子朱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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