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骑从远处道上驰来。
近至营外,一骑高声喊道:“可是荀将军营么?司隶校尉袁君有信送呈将军。”
营门打开,这数骑驰入营中。
荀贞从高处下来,命召此数人入帐中相见。
荀贞先至帐内,不多时,这数人亦到。
荀贞观之,见带头一人年有二十余,其后跟从的数人年长者三十余,年轻者亦二十余,皆披甲腰剑,雄雄纠纠,相貌、个头虽各不同,然俱非常人之态,或英气外露,或武勇猛鸷。
见到荀贞坐在上边,这数人下拜行礼。
荀贞请他们起身,心道:“观此数人皆非庸人,既言是为袁本初送信来,想应必皆是袁本初左右的信用心腹,却不知姓名是何?”因问那带头之人道,“请教足下高姓大名?”
这年轻人气宇轩昂,朗声答道:“在下陈留高干。”又揖了一揖,“见过将军。”
荀贞心道:“却原来是高干!”
高干在历史上留下的的名气似乎并不太大,荀贞对他所知不多,只知他是袁绍的外甥,但对陈留高氏一族,因陈留离颍川不远之故,荀贞却是颇有所知。这高氏一族家在陈留圉县,乃是陈留郡中的一大名族,家世二千石,名著士林,不提别人,只高干的祖、父便皆曾出任过二千石之职,尤其是高干的祖父,曾任司隶校尉,也即袁绍现在出任的这个职位,权重一时。
虽说前世对高干所知不多,但陈留毕竟挨着颍川,对高干此人,荀贞这一世却是听到过别人的评价,都说他有文武之才、才志高远。
荀贞笑道:“适才远观足下驰马近营,英姿杰出,我道是谁人,却原来是陈留高元才,难怪难怪!”
“元才”是高干的字。
荀贞望顾高干身后的几人,复又问道:“高君,我观你身后数人亦皆杰出之士,却不知姓名?”
高干一一介绍:“此为蒋奇,此为夏昭,此为邓升。”
这几个人的名字荀贞在前世时没有听说过,皆不认得,料来应是袁绍或高干招揽来的地方豪杰。
彼此寒暄客气两句,荀贞话入直题,问道:“不知袁司隶有何信与我?”
高干从怀中取出信笺,呈给荀贞。
侍立在荀贞席后的赵云上前接住信,躬身递给荀贞。
荀贞打开来看,却见信上写的是:“而今交构已成,形势已露,大将军却又狐疑难断,待而不决。吾恐事久变生,卿可驰驿上奏,言欲进兵平乐观,以胁大将军,迫之诛宦。”
“驰驿上奏”,袁绍这是要求荀贞给朝廷上奏,希望能以此来胁迫何进下定诛宦的决心。
荀贞览信沉吟。
他本来刚刚下了进兵洛阳的决定,却又接到袁绍的这封信。
是按袁绍的意思办,暂时驻兵不动,先驰驿上奏,然后再观时局而定,还是干脆就按自己刚才的决定办,直接带兵进京?
高干见他沉吟,以为他不欲遵袁绍之令,面色微变,按剑问道:“将军可是有为难之处?”
荀贞笑道:“驰驿上奏,有何难也?我所虑者非为此事。”
“敢问将军所虑,是为何事?”
荀贞所虑者,自然是董卓,但不能对高干说。他笑而不答,扬起手中的信,转问道:“袁司隶是只给我送了此信来,还是给桥东郡、董将军、丁都尉也都送了信去?”
听得荀贞不是为驰驿上奏为难,高干松了口气,略松开了手中的剑柄,答道:“俱有信去。”
“我闻董将军兵锋已至夕阳亭,可有此事?”
高干愕然:“我出京时未闻此事,……大将军早已令种大夫前去暂阻董将军入京,想来董将军应不会已兵至夕阳亭吧?——不知此事将军是从何得知的?”
“我也只是道闻而已。”
荀贞所嘴上说是道闻,但从他表情可以看出,这事儿是真的。
高干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董卓不是士人一党,如果他真的已兵至夕阳亭,那么对袁绍明显是不利的,但是……,他转念想道:“大将军明明已遣种大夫去阻董卓入京了,如果董卓真的已经兵至夕阳亭,那就是说他连大将军的命令都不听了?”如此一想,董卓兵至夕阳亭,不但对袁绍不利,对何进似也不利,——这董卓想干什么?
高干悚然而惊,急抬头看荀贞,问道:“如此事为真,不知将军是何意思?”
无诏而带兵入京,说到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即使不能得到何进的同意,但如能得到袁绍的允可,也可大为减少荀贞的压力。
荀贞转顾了陪坐堂下的荀攸、程嘉一眼,他两人都知道了荀贞的意思,皆轻轻点头。
荀贞转回脸,正色对高干说道:“先时,大将军已传诏,命我、桥东郡、丁都尉、董将军各驻军本处,不得妄进,今唯董将军不奉诏,……高君,我深以为忧。”
“将军意下如何?”
“我以为,与其驰驿上奏,不如我带兵入京。”
高干默然不语。
荀贞问道:“高君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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