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郡府,刘备刚上任太守没多久,还在熟悉郡中的政事,和热衷於交往颍川本地的士人,这日忽然接韩暨亲自来报,言说:“吕布带兵来犯,已过鲁阳,将入我境。”
韩暨是颍川郡丞,郡丞自有府,所以与刘备并没有同在郡府办公。如前文所述,韩暨是南阳人,荀贞把他留给刘备做辅佐,就是因为看重他南阳人的身份。——却是於此时,果然得到了效果。韩暨到颍川后,便联系他昔日在南阳的旧友,故而吕布兵马一出,他就得了消息。
而於此时,陈褒已率兵前往颍川郡西北,试试看能不能把嵩高山中的雷簿、陈兰两将赶走,等於说阳翟县目前的驻兵实在不多,於是,时在座堂中的几个郡吏,闻得此报,无不色变。
一人大惊说道:“陈都尉现不在阳翟,郡府兵马不足,吕奉先突然来犯,这可如何是好?”
说话之人正是荀贞前来豫州支援孙策之时,数次请他回颍川去看看的那个荀贞族兄。
刘备到颍川就任后,新辟除了不少的本地士人为郡府吏员,颍阴的荀氏和刘氏、长社的陈氏、阳翟郭氏和辛氏等这些或为荀贞本族、或为荀贞姻族、或现下各有族人为荀贞重用的几个冠姓族中的子弟,不消多说,自是在这些新辟的士人中占了主要部分。
诸人齐看向刘备,却见刘备丝毫无有惧色,相反,他却是面露喜色。
众吏不解,又一人出言,问道:“明公,缘何不惊反喜?”
问话这人,是辛瑷的族弟。
刘备安然笑问:“何惊之有?”
“吕奉先,悍将也,今其来犯我境,而陈校尉不在郡府,却怎生抵抗?”
刘备起身,振袖说道:“何来的悍将之称!无非是吾兄的手下败将!他前在我郡,残害我郡士民,其之罪过,委实罄竹难书。君等不记得了么?半个月前,我与君等巡视郡内,到定陵县时,犹见他屠城害民的遗迹,县外野间的白骨犹未能被尽数掩埋,县中街上的血污至今亦尚未能洗清。我早就想为定陵父老,为被他所害的我颍川士民报仇了!然他被吾兄打得如丧家之犬,狼狈窜回南阳,因是我之此愿不能得偿也!如今他不知死活,居然敢再来犯我颍川,此诚然‘自投罗网’是也!我为父老报仇的心愿眼见将能得以实现,我为何吃惊?又怎会不反而欢喜?”说着,抽出佩剑,步到堂中,手腕晃动,挽了个剑花,随之,以指弹之,慨然说道,“此剑,乃吾兄所赠,我今正要用此剑,斫吕布人头!既是为孙豫州报仇,也是为我颍川受害的父老乡民报仇雪恨!”笑顾堂中诸吏,说道,“君等就请在郡府,等我捷报!”
自就任颍川太守以来,刘备向来是以仁义、少言语的面目示人,这会儿他慷慨激昂的,却是豪气大露,一时间,堂中诸吏颇不适应,再加上听其言语,竟似是很有战胜吕布的信心,诸吏更是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了,一个个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刘备说道:“军情紧急,我不能耽搁,明天就出城南下,迎击吕贼。君等便请各先归本廨,理办公务吧,我这就去城外营中,布置明天出兵的事宜,……韩君,请你留一下。”
等到诸吏离开,刘备喜色尽去,与韩暨说道:“吕布来犯,公道不在郡府,凭我一人之力,阳翟现才兵马千许,怕是不能挡住吕布,敢问於君,有何良策应对?”
适才刘备与郡吏们说话的时候,韩暨一语未发,那不但是因为刘备乃颍川的长吏,须得尊卑有序,长吏讲话,他不便贸然开口插嘴,并也是为了看一看刘备在这个突来的消息下会是如何反应,刘备刚才的反应很合他的心意,这会儿听了刘备之问,——他今年三十四五岁的年龄,正当壮年,胡须浓密,但见他慢慢地摸了摸胡须,完全一副镇定如常的样子,沉稳说道:“吕布新败之军,今其虽再来犯我境,不足为虑。眼下之计,宜即刻遣吏,去把陈校尉及其所部从嵩高山召回,与明公合兵,共作抵御;同时,派人马上去汝南,请孙豫州派兵来援。”
刘备大喜,说道:“君之谋略,与备正同!”起身下揖,说道,“备明日就先带兵南下,郡中政务、安民诸事和备此战的后勤补给等一应诸务,备就拜托给足下了!”又说道,“公道回来与我会合以后,雷簿、陈兰闻讯,或许会来犯我阳翟,阳翟城不容有失,城防事宜,我也拜托给足下了!”
韩暨起身,回了一礼,说道:“明公尽请宽心,有暨在,政务不会耽误,民心不会乱,明公所需的粮秣、军械、民夫,暨也都会一一安排妥当,及时输送给明公,绝不致会影响到明公在前线的作战,至於雷簿、陈兰,有暨在此,他俩也休想染指我阳翟半分!”
顿了下,他另外提出了个建议,说道,“颍川多遭兵难,今郡中各县的大姓、豪族,多有宗兵,或有徒附千百,暨愚见,明公何不下一道文书,然后由暨遣吏,分头去请各县的大姓、豪族遣义士与明公会合,也算是能助明公一臂之力,不知明公以为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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