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谢昭晃里晃荡的拎着酒壶出了昭歌的西城门,又继续往西走上了几里地,终于彻底浅酌完那壶本来就不多的清酒。
此时,抬眼已经便可见远处那座高耸入云、巍峨圣洁的神台宫轮廓,而她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额头居然也走得微微见了汗。
“啧......”
谢昭轻轻晃了晃头,喃喃自语:“这才喝了哪么点酒啊?果然内力不济,才知原来自己根本就没什么酒量嘛。”
若是平常,昭歌西城门外官道走上几里后,再继续往西边分叉的小径上,几乎是很少能看到什么人烟。
神台宫地位尊崇,圣洁高贵。
百姓们除非是每隔三年的正月十五、当神女大人在高塔神殿里闭关问天替国朝祈福时,才会自发自觉的提着长明灯靠近神台宫附近,崇敬仰望远远高塔的轮廓以外,其他时候基本都不会靠近这一带。
但最近两日却不同。
汝阳沈家二爷沈威静立神台宫山脚,放话问道“千岁剑仙”的剑侍、“黄金台”路伤雀的消息,就如同一滴冷水蓦然滴入一锅热油!
南朝天宸,已经有许多年不曾有过高手之间公开比武问道了,实在稀罕,难得一见。
尤其是其中一人,还与素来有着南朝第一剑、天下第一剑之称的“千岁剑仙”有所关联,那就更不得了了。
剑仙出剑,许多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有机缘一见。
但是如今就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世人可以退而求其次、有幸见见那位修习了剑仙《河图剑术》的半步虚空境剑侍出剑,如此也算此生无憾了!
因此,现今不仅整座昭歌城里人人沸腾、茶馆酒肆大肆讨论,就连周边郡府的江湖中人和各派高手也都闻风而动、纷纷不请自来赶赴昭歌,想要来一睹两位高手问道比剑的风采。
今日一路走来,谢昭倒是也远远见过几个与她方向相同的人。
但是渐渐地,她越走越偏,不仅偏离了官道主路,甚至连有人踩踏痕迹的小径都逐渐偏离了。
谢昭踩着逐渐陡峭和原始的碎石土路,在灌木丛生中艰难向上行进。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密林终于被彻底甩到了身后。眼前天光乍现,景色豁然开朗,水天一色,风波壮丽,居然到了是一处景色绝美的山壁之巅。
山壁下方的流水声极大,显而易见是一道隐于神台宫附近的瀑布。
谢昭也终于停下了脚步。
此处岩壁风景绝美,且地势落差极大,因此瀑布顺流而下的哗哗流水声和其重重砸落在水潭造成的拍击声几乎震耳欲聋。
这是谢昭小时候发现的一处“秘密基地”,景色巍峨俊秀,且荒无人烟、人迹鲜至,过去她小时很喜欢从神台宫中溜出来到这里待上一会儿。
这里除了落水的轰鸣声外再无其他杂音,极为适合她安抚自己那颗时常躁动的心;瀑布之下因地势的冲击力大,落水的力量大到骇人,亦是难得是一处适合她磨练重剑的绝佳场所。
八岁时的谢昭非常喜欢一跃而下站在水潭之中,举着重若千斤的重剑,一剑天光,劈开瀑布。
幼时她特别喜欢那种感觉,好像一人一剑,便是一方世界,无人搅扰,倚剑破天,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过去的谢昭属实桀骜,所以兴许是前半辈子太顺了,以至于她好像从来不曾惧怕过什么。
以前她总是觉得只要她想,这世间之事就没什么是做不到的。
奇怪,都说人老了的表现,就是喜欢回忆从前。怎么她而今才二九芳华,就开始老态龙钟的忆往昔峥嵘岁月了?
如今的谢昭,经历了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一朝一无所有,失去了所有过往前尘,但却好像依旧无所畏惧。
她垂头笑了笑,是啊,既然早已失无所失,又何谈惊惧不安?
她过去的好奇心确实很强,凡事是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的。不过现在她却觉得,有些东西到了现今这步田地,倒也不必再刨根问底知道个究竟了。
凡事看得太过分明,反而是在给自己添堵。
谢昭甚至自得其乐的想:我这可不是破罐子破摔啊,分明就是心境已然大成、立刻可以遁入空门原地飞升成为一代佛家大师了嘛。
她随手捡起地上一块洁白光滑的小石块——此处原本是一座矿山,因此这石头是此处风光下独有的石料,乍一看如同名贵玉石一般滑不留手、晶莹剔透。
于是,她看山是看,看水是水,心情大好的喜滋滋细细把玩了那小石块好一会儿,没忍住又弯腰从地上再度捡了好几颗来。
谢昭仔仔细细的擦拭干净每个石块上因为雨水和泥土而略带污浊的表面,直到她将之举起来凑在日光下,确定每一颗都已白白净净、圆圆润润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逐一再将它们收回到自己腰间的香囊里。
谢昭含笑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粗布香囊,自言自语,“这石料虽不值钱,但胜在坚硬又清透。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带几块回去给他们把玩,或许还能做个发簪什么的,倒也结实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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