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南那张看起来就很贵很不好惹的脸又皱了起来,他道:
“瞧你的语气,怎么好似你看见过南朝的山水似得。”
谢昭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陪着笑道:
“那哪儿能啊,这南朝的山水,我自然是不曾见识过,但是浔阳郡的大名,我生在北朝边关地带,或多或少亦曾听说过罢了。”
卓南听到这话倒也并不意外。
他面露回忆,淡笑道:“嗯,也是,瞧你年纪不大,十年前不过是半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有机会走出去南边。
浔阳郡虽然只是南朝天宸最北方的边塞城郡,但是相比于咱们北朝邯庸的皇庭广陵城,却也不逞多让了。
谈不上多么繁荣,但是城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也是热闹得很。
那座城池,还是由南朝天宸一等一的清贵氏族浔阳谢氏坐镇,周遭民风开明,百姓安居乐业。”
南朝天宸人的面相显嫩,相比于北朝邯庸人要显得年轻得多,更何况南边气候湿润,不那么干燥,人的皮肤肌理更好,也更显小些。
尤其是练武之人,容貌上的优势就愈发明显了。
谢昭的面相,奇异完美的融合了南朝天宸人的长相和北方番邦人的身高优点。
但却并非因为她身体中有什么北朝人的基因,只是因为其母族浔阳谢氏族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身量极高。
因此尽管已经年过二十了,但是谢昭看起来却跟北朝邯庸十六七岁的少女看起来年纪差不多大。
故而,卓南还以为她最多不过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
谢昭一脸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
“......公子,我已经及冠了,就算是在十年前,应该也不算是孩子了吧?”
南朝与北朝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十二三岁定亲的不在少数,十岁确实算不上是半大的孩子了。
“哦?”
卓南这回倒是真有些意外了。
他转过头来认真的打量了谢昭几眼,正色道:
“倒是我看人过于武断了,你长得很是稚嫩,瞧起来与我家族中那些十几岁上下不成器的弟弟妹妹竟也相差不大。”
那是自然了!
谢昭是谁?
那可是十几岁便登临祗仙境的当世大能,若是正常情况下,只要她不作死,将来鹤发童颜寿终正寝、活上个一百多岁不是问题。
单看她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谢昭摸了摸鼻子,难得也有几分心虚。
回想起那些驻守琅琊关的日子,尤其是闽逍遥那厮每每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知死活的那些凄凉岁月,她便不禁心有戚戚然。
谢昭难得的也幼稚了一回,她挑了挑眉梢,笑眯眯道:
“我看我们二人瞧起来也差不了多少嘛,公子也未必比我年长多少。”
卓南好脾气的笑了笑。
“我今年二十有六,即将而立之年。就算你已及冠,在下也比姑娘年长得多了。”
谢昭:“......”
这还真是半点没看出来。
这个自称名叫“卓南”的北朝邯庸男子,面相中刚毅却带一丝柔和,面慈又带着一股肃利。
如此不近相容的两种气场,却奇异的在男人的外貌上相辅相成,造就了他一身独特的气质。
说来也怪,谢昭冥冥之中总觉得这人瞧起来莫名熟悉,好像很面善的样子。
可是每每认真回想,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按理说以她过目不忘的好记性,若是之前在哪里见过他,实在不该不记得才对。
毕竟就连谢昭这种靠脸从小被人夸到大的人,也不得不称这男人一句,当真一副好相貌。
这人论气度、论容貌,都不是一个容易被人轻易过眼就忘的人。
谢昭年少成名、行事稳重成熟,但是骨子里偶尔也会有一股不服输的小倔强,好在只喜欢发作在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上。
比如现在——
她挑了挑左侧眉峰,皮笑肉不笑的小声嘟囔:
“......不过也就比我年长六岁而已,公子得意什么?”
卓南看了过去。
他:“......”
虽说谢昭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奈何这位北朝邯庸男人也是一个耳聪目明之人。
加上晚上的九微山实在安静,除了风声和那远处若有似无的野兽鸣叫,几乎万籁俱寂没什么声响,因此自然是将谢昭的嘟囔抱怨听了个一清二楚。
一片诡异的安静中,谢昭率先打破尴尬。
她笑嘻嘻的递过去一条烤好的鹿腿,还一副大度的模样:
“相逢即是缘分,兄台,吃吧,不要客气。”
瞧瞧,多新鲜啊!
她一个南朝天宸人,假模假样装成北朝人的模样,跑到人家北朝人的山中,打了人家北朝人的野味,事后还一脸反客为主的好人模样,请人家当地邯庸人共同享用猎物。
如此行径也就是谢昭了,才能做得如此从容不迫,竟还这般仗义。
卓南微微一顿。
旋即十分从容的伸手接过谢昭手中的鹿腿,十分有礼的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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