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生嘎巴了下嘴,不甚认同道:
“博尔金大人,讲道理啊,冯大人一家遇难之事,我们也深表同情和不忍。
但是不论这事究竟是朝堂党派的隐私,还是江湖恩怨私仇,这、这可都不关人家神台宫的事啊!
——众所周知,神台宫向来不理俗事,最是高洁圣神不过。
‘千岁剑仙’和‘神台祭司’不止在南朝,即便放在天下四境八方那可都是享誉江湖的高人!
这事若牵连他们,那可就过了。”
谢昭无声的摇了摇头。
这傻小子......怎么就想不通呢?
且不论这事到底与她当年之事有没有关系,即便是没有关系,“千岁剑仙”符景词和“神台祭司”南墟,也早已被死死钉在南朝武林之巅。
江湖熙来攘往,但凡南朝武林之中有什么风吹草动,“千岁剑仙”符景词和“神台祭司”南墟这对师兄妹,便必然被齐齐被人的口舌拉出来溜上一圈又一圈。
如果他连这都不能淡然处之、习以为常,还想拜入南墟门下?
气性这么大,若真成了神台宫的弟子,日后岂不是要被人气死了去。
这个呆子啊......
博尔金竭也意识到自己激愤之下,言谈有些偏颇了。
他虽是北朝人,但却罕见的十分懂得礼数。
否则,也不会与南朝文人氏族出身的冯诺相交甚笃。
他歉然道:“是在下想左了,这事儿本就与贵派东临城无关,何故迁怒诸位。
诸位先前能救下若楠,并将她送来我府中已是大恩。
这事本就是我们的私仇,不应将你们牵连其中。
我方才激愤过度,言语有些不当,还请诸位见谅。”
谢昭轻轻拢了拢大氅领口。
北方十月里风已经很硬了,她在庭院站上这许久,纤长的脖颈都已吹得透白。
谢昭摇了摇头,轻声道:“您误会了,谢某方才的言下之意,并非是我们东临城怕事。
而是只有将这事暂且放下,才能保若楠平安。
还请博尔金大人听我一言,以鄙人行走江湖的经验,此事绝非寻常江湖流寇匪类寻仇。”
博尔金竭皱眉。
他先是看向冯若楠,然后又看向谢昭。
“谢女侠的意思是,这事莫非真的与若楠的姨父有关,实属南朝朝堂官场之争?”
谢昭又摇了摇头,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但是天宸皇城骁骑尉是替天子办事的,手里经办的都是皇差。
而若楠的姨父李大人,还是骁骑尉六大指挥使之一。
这般信重的职务,却被问了夷三族之重罪,而李大人被问罪的时间,恰好又与冯大人家遇难的时间十分相近,这绝不是巧合。
我斗胆猜测,南朝皇帝若要杀人自然不会多此一举,针对区区一个骁骑尉指挥使远在千里之外的连襟也没有意义。
那么大家想想看,既然冯氏惨案并非天子授意,其中的水深,又何止寒潭千尺?”
她目光清澈冷冽,却又沉静如水,情绪冷静的令人心惊肉跳。
“所以,在下认为,冯大人临终前的思虑十分周全。
安排若楠小姐北上暂离故土,才是最好的避世求生之道。
博尔金大人即便不信谢某的推论,难道也不相信冯大人的决断吗?”
博尔金竭默然沉默。
满园静寂中,冯若楠静默良久,终于微微咬着下唇,喃喃道:
“可是,既然谢姐姐推论我们冯家并非是天子问罪,那便不是罪人!
我父亲一生兢兢业业,勤政为民,难道......难道我们全家就真的......白死了吗?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害了我们家?”
谢昭沉默半晌,也只能缓缓摇头。
“善恶到头终有报,冯大人无辜蒙难,若有朝一日我们游历去南朝,愿为若楠小姐去一趟黔州一探究竟。
再不济,至少也能潜入冯家故宅,取些物件寄送过来,以慰你的思亲之情。”
冯若楠怔怔看着面前这个,明明年纪比她也大不了几岁,却看起来格外可靠的少女。
半响过后,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阿昭姐姐的大恩无以为报,但是潜入冯府之事还是不必冒险了。
若楠既已知其中的凶险,又怎能让几位恩人再无辜牵扯其中。
姐姐你说的对,我现在实在太小,手无缚鸡之力什么都做不来。
即便与世叔返回黔州,也只是世叔身边的一个累赘罢了。
但是有朝一日,我总会长大的!等倒将来......”
她咬了咬牙,道:
“将来我长大了,一定要亲手为我们冯氏阖家老小讨一个公道。”
谢昭静静注视了她一瞬,温声道:
“我相信你将来能做到。但是首先,你要好好长大。
不被仇怨蒙蔽本心的那种‘好好’长大,才不算辜负你父亲和拼死保护你的护卫的期望。”
冯若楠认真的看着她,道:
“阿昭姐姐,我懂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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