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薇公主没有阻止她,但也没有斥责谢昭。
她就这么静静地端庄的立在苑子里,目光中说不清喜怒怨憎。
谢昭缓缓直起腰身,淡笑道:“这位姑娘此言差矣,在下刚才行的是宇文部圣地壶卢圣坛信徒的礼仪。
壶卢圣坛中人,见邯庸贵族不贵,这是北朝敬神的规矩,姑娘难道不知道吗?”
弥萨登时愕然。
“你、你胡说什么?壶卢圣坛中人,就你?”
九薇公主微微蹙眉,也静静地打量着笑意晏晏的谢昭。
谢昭失笑。
她从袖口摸出一块摩钶耶圣使亲赐的壶卢圣坛令牌,举起在三人之间。
“公主殿下是宇文部的儿媳,想来应该认得壶卢圣坛的令牌。”
九薇公主沉默一瞬,忽而极淡的微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容冷若冰霜,再无谢昭初见时的温柔,反而有几分巍然不动的冷然和敌意。
其实,拓跋九薇从来都不是温柔浮弱的女子,她只在驸马宇文信一人面前温柔小意。
若是她当真是个没有脾气的柔柔弱弱的女子,又岂能将九薇公主府里,驸马那一大群各式各样、美得各有千秋的小妾和庶出子女们拿捏的死死的?
温柔端庄,柔情蜜意,从来都只是她以退为进的保护色罢了。
她忽然道:“驸马倒是格外宠爱谢姑娘,就连至圣至明的宇文部发源圣地壶卢圣坛,都能拿来为你加持身份,你很得意吧?”
生活不易,谢昭叹气。
这对贤夫妻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一个觉得她巧言令色收买人心,从临终的壶卢圣使摩钶耶那里骗来令牌;
一个觉得她以色侍人芳心纵火,让“孤狼剑仙”色令智昏甚至抬出壶卢圣坛信徒的身份给她提高身份。
谢昭无奈道:“公主殿下,您误会了,我和‘孤狼剑仙’并不是那种关系。”
“哦?是吗?”
九薇公主淡笑着看她,眼底冰冷一片。
“那本宫可否问问,谢姑娘与本宫的驸马,究竟是哪种关系呢?”
她在“本宫的驸马”几个字上咬重了音色,警告之意昭然若揭。
其实,拓跋九薇本不是这样沉不住气的人。
至少过去,在面对“孤狼剑仙”宇文信一房又一房抬进西苑的女人们,她是很“大度”的。
她的大度,自然取决于她在那些女人们面前,绝对的优势和屹立不倒的安全感。
过去,九薇公主从未有一日感觉到自己在驸马宇文信心中的地位会被哪个女人动摇。
直到有一天,这位谢姑娘出现了。
驸马宇文信居然破例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带进了他的内院,还安置在了自己的寝居!
当日,听闻“孤狼剑仙”宇文信居然在自己的内院寝居中金屋藏娇,藏了一个受伤的女子时,她还以为是前来通禀的侍女们看错了。
而最近几日,九薇公主竟然再次听府中下人说,宇文信居然将之前曾来过府中的那位姑娘秘密安排在南苑里住下!
这回,她就彻底坐不住了!
南苑那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宇文信的书房机要所在。
平日里,是绝对不许其他几苑的女眷踏足之所。
就连她这个嫡妻也知道他的忌讳,即便是公主之尊,为了避嫌不领驸马心生不喜,也鲜少会涉足南苑!
可是时至今日,她的丈夫先是将那个女子养在内院,后又悄无声息的将其安置在南苑,这还了得?
九薇公主与驸马成婚多年,哪怕其间一直无子,她都未曾如此心慌不安过。
尽管知道“孤狼剑仙”如此安排,就是不希望她与那个女子碰面,但是她还是决定要亲自再见见那位被丈夫小心看顾的“谢姑娘”。
至少她必须知道,那个女子隐藏在病弱无害的壳子下那颗内心,究竟想要些什么,否则她如何能安心?
至于谢昭和宇文信到底算是什么关系,这确实有点难住了谢昭。
怎么说呢?
若说是朋友,那自然算不上的。
不仅不算,在过去她少不更事时,他们甚至还打过架!
若说是仇敌,那自然也不是了。
他们二人严格意义上说,其实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所以,谢昭略一停顿,想出了一个相对准确的形容。
她道:“在下与‘孤狼剑仙’,算是多年前曾有过几面之缘的故人。至于旁的瓜葛,那是半分都没有的。”
九薇公主明显并不相信。
她皮笑肉不笑的牵起嘴角,意有所指道:
“哦?故人......倒是不知什么样的故人,会让我家驸马如此珍而重之。
谢姑娘是不是觉得,有驸马相护,便可对本宫不尊不敬,敷衍以对了?
你接近驸马究竟有何企图,本宫劝你今日最好如实说来。驸马贵人事忙,未必日日都能护得住你。”
她将谢昭的回答,当成了仗势辱人的敷衍,威胁之言坦坦荡荡也再无遮掩。
九薇公主高高昂起下巴,她乃是北朝皇庭拓跋氏的公主,本就不该对这个庶人太过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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