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继靖安三年正月里从兰陵城郊的神仙岭崖底初次捡到谢昭的那次,时至今日近乎两年,这次算得上是凌或和韩长生第二次被谢昭吓得够呛!
当凌或带着韩长生,一脸铁青的扶着指尖都在颤抖的谢昭刚刚走出那条巷子,她便膝盖一软,如同断了线的皮影似得,直挺挺就往地上跪去。
活像个假人!
他们二人大惊失色,急忙用力扶住她——这才发现谢昭已然不省人事,彻底断片昏迷了过去。
“谢女侠”逞强好胜、强撑着维系了好半晌的面子,此时显然比那鞋底子还不如。
凌或黑着脸,兜手置于谢昭后背和膝下,直接将人横抱起来,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他们顾不得仔细寻找一处舒适安静又偏僻的客栈,只能就近寻最近的一家客栈赶紧安顿下来。连价也不曾还,十分痛快的交了银子直接下榻。
——若是谢昭这会儿还有意识,定然要跳起来怒斥谴责这两位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少爷”的败家行为!
可惜,三人行中一贯做惯了主的谢女侠,这一次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她静静地躺在客栈厢房的简陋的木塌上,呼吸声几不可闻。
放在被子上的那双手羸弱瘦削,苍白无力。刚刚得见天日不过一日的清绝容颜,像是失了颜色的无双画卷一般,惨淡褪色。
凌或眉峰深锁。
他坐在塌前看着谢昭面无人色的脸色,然后缓缓收回放在她清瘦皓腕上扶脉的三根手指。
韩长生急切追问:
“怎么样了?”
凌或沉默一瞬,表情不太好的缓缓摇了摇头。
“我只通粗浅医术,若是处理寻常外伤自不在话下,但是谢昭......她的脉象很是奇怪。
她如今体内真气内力微弱,但走向却十分错综复杂,心脉状况和心跳声亦是时强时弱,颇有风谲云诡之势,我断不分明,也不敢胡乱断言。”
韩长生皱眉:
“她可有受什么内伤?”
其实对武道之人来说,些许外伤那都是小事。
但是习武之人最怕的就是内伤,内伤若是不能及时就医,搞不好身体是会出大事的。
方才在凌或给谢昭除去鞋袜时,韩长生已经看到了谢昭足上那裹伤染血的白锦。
他当即明白了先前谢昭不过是不想让他担心,于是才将自己被囚于九薇公主府这一日一夜的经历,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她这分明是如凌或所言,当真在宇文部的人手里吃过了大苦头……
此时,韩长生看到平日里最为朝气蓬勃、生机盎然的谢昭,如同枯萎干瘪的狗尾巴花儿似的,整个人蔫吧憔悴的不像样,第一时间最担心的便是她身上可别再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暗伤或内伤才好。
凌或轻轻颔首。
“内伤是有的,不过看来这内伤并无大碍。我探谢昭脉象观之,她身上除了有自己的内息外,还有另外一股十分陌生的真气萦绕体内。想来宇文信之前渡入她体内的,应是助她疗伤所用。不过......”
“不过什么?”
韩长生追问。
“不过,她的内伤还不是最棘手的。”
凌或拉过被子,将谢昭冰凉的双手放进被子中,然后转过头看向韩长生,如实说道:
“目前最棘手的是,不知她这两日究竟经历了什么,周身经脉居然微微扩张,隐约有一丝皲裂之势。
因此,她包袱里和我们身上那些治疗内伤、补气益源的伤药,不可随意服用。否则,万一适得其反......”
兴许反而会撑裂经脉,加剧伤势……
韩长生一脸着急,大声道:“不能用药,难道就这么挺着?”
凌或微微一顿,表情严肃。
“总好过胡乱用药,虚不受补。”
韩长生一时语塞。
凌或却垂首静静看着谢昭的睡颜,心中思绪万千。
凌或人虽单纯,素来没什么心计,但却也是个极为聪慧之人。
方才在九薇公主府中局势瞬息万变,逃出来后又恰逢谢昭骤然晕倒,以至于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但这不代表他心里就没有疑惑。
“孤狼剑仙”宇文信为何会与谢昭认识?
两人的言谈之间如斯熟稔,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凌或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二人之所以能如此轻易的从“孤狼剑仙”和九薇公主府诸多护卫剑奴手下从容而退,并不是因为宇文佳的求情让宇文信心了软。
关于这点,其实他不难猜到......毕竟先前谢昭还未出现前,宇文佳亦曾苦苦相求宇文信对他手下留情,但是“孤狼剑仙”那时要取他性命之心,可是丝毫没有动摇过半分的。
由此可见,后来谢昭的出现,才是此间关键。
那两根纤长的手指,就在他眼前生生挡住了“孤狼剑仙”掌下那柄重剑“戮阙剑”。
堂堂“孤狼剑仙”,宇文部落的世子,为何会对谢昭这个小小金遥境如此忌惮?
还有,谢昭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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